云冉循声看去,便见常穿秋香色、石青色宫装的兰桂嬷嬷,今日换上了一件暗红色绣蒲桃纹的宫装。
“嬷嬷今日这身衣裳喜庆又好看,平日里合该多穿穿这种颜色才是。”
“小娘子谬赞了,老奴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穿那般鲜亮作甚。今日也是沾着您的福气,才换了件红的应应景。”
兰桂嬷嬷与云冉相处这些时日,也有了些感情,而今看这位小王妃也有几分看自家孙女出嫁的感慨,笑着与她道:“小娘子的婚服才叫精美秀丽,今日保管叫她们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貌比天仙!”
说罢,她朝着宫婢们点了点头。
宫婢们会意,立刻簇拥着云冉进屋。
郑氏那边简单洗漱过,就离开听夏轩,去前院忙活了。
而云冉用过早饭,抓紧时间给救苦天尊上了三炷清香,摆了几碟新鲜果盘和糕点,便被请回妆台,由着心灵手巧的宫婢给她涂脂抹粉,盘头簪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冉都坐得打哈欠了,头顶终于传来一声:“梳妆妥当了,小娘子照镜瞧一瞧?”
云冉抬起头,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八月那回入宫,她的装扮就已经很夸张了,可这会儿镜中之人,雪白的脸上是两道墨黑的眉,两抹酡红的腮红下是画成小小一枚的樱桃嘴,头顶的发髻却沉甸甸的高耸入云,遑论上头还戴着镶满宝石的金凤冠,插了一堆金簪和步摇。
偏偏身旁的宫婢都在夸:“小娘子这般一打扮,当真是国色天香,美若天仙呢。”
“是啊,上妆前还略显面嫩,这妆一上,人也端庄稳重了不少。”
云冉:“……”
哪家的天仙长得和白面鬼一样?而且这么厚的粉打在脸上,很难不显稳重吧。
妆发妥当了,宫婢们又扶着云冉进内室换婚服。
那繁丽精美的婚服共有六层,换到第三层的时候,前院吃喜酒的女眷们都来了听夏轩,添妆闹喜。
等云冉穿着一袭繁复的大红嫁衣,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再次收获了一大波的惊叹——
“王妃这般打扮,简直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瞧这身嫁衣多美,我听说尚衣局的绣娘们没日没夜,赶了八八六十四天才赶出来呢。”
“难怪呢,宫里绣娘的手艺就是不一样,衬得新娘子愈发艳丽娇美了。”
能到听夏轩来的女眷,大都与长信侯府沾亲带故。
但有兰桂嬷嬷在,她们也有些拘束,与云冉简单道贺了两句,便送上添妆礼物,挪步侧厅喝茶。
云冉身边作陪的,主要还是她的三位亲嫂子——
嫂子们今日也穿得鲜亮喜气,三嫂钱似锦还戴了一对新打的灯笼金坠儿,金光潋滟地凑到云冉身旁咬耳朵:“先前下婚宴帖子时,我们还担心这些人不愿来。今日知道你还好好的,才一个个上赶着要来听夏轩与你送嫁呢!”
云冉恍然:“怪不得她们方才都一脸稀奇的打量我,我还当是这妆太过浓艳的缘故。”
原来都在惊讶于她还活着。
“大婚的妆都是这样的,显得人庄重些。”大嫂李婉容宽慰道。
钱似锦也道:“是啊,去年我嫁给你三哥,桃花粉打得比你这会儿还红呢。”
云冉嚯了声:“那不得像猴屁股一样?”
钱似锦道:“可不是嘛!到了洞房,盖头一揭开,你三哥还吓了一跳,以为我脸被蜜蜂蛰红了。”
想到去年那鸡飞狗跳的洞房花烛夜,钱似锦眼底也不禁泛起几分娇羞。
云冉则是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昨夜的那本画册——
大婚之夜,那三哥和三嫂岂不是……
打住打住,不能想了。
她闭了闭眼,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赶走。
二嫂卢令贞见她这般,不禁担心:“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上一刻还说说笑笑、气氛松弛的听夏轩顿时静可闻针,无数双眼睛也或是担心、或是错愕、或是紧张地看向了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