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阿蛮出声问:“阿姐,那……那个罪奴呢?”
“先等我见过……”她的声音渐行渐远。
见过后呢?
姜姮噙着笑,哼起了小曲。
这是乡间小曲,代地的男子若有了心上人,便会献上这样一首曲。
另一边,管事亲自来到了地下关押斗者的隔间,吩咐左右人。
“快,给阿辛换一件干净的衣裳,那项圈就别摘了,省得他昏了脑袋,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管事捋着胡子,瞥了眼全是青黑霉斑的墙,没有靠上去。
人人都晓得,昭华公主有一双厉眼,最是挑剔不过,可偏偏身份尊贵,不是什么金的银的就能换一句好的。
今日使了这么多功夫,总算讨了她的好,这破天富贵就该触手可得。
大伙也明白这个理,忙着上前,打水的,换衣服的,梳头发的,都闹哄哄。
就这时,一道嘶哑的嗓音突兀的在这逼仄之地响起。
“她是昭华。”
众人闻声望去。
罪奴阿辛四肢被锁起,整个人仍跪坐在草席上,他抬起眼,幽幽的眸子像是从黑夜中忽得闪起的一簇火苗。
管事砸吧着嘴,转头对着大伙说道:“给他擦把脸,我记得这小子,长得不错。”
抹布沾了水,往阿辛脸上狠狠抹了两下,把结成块的兽血、积了厚厚一层的泥沙都抹去了。
长得的确不错,比那游街的探花还俊秀好看。
可惜是个罪奴。
众人心中闪念。
“正是昭华公主。”管事向东敬拜,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亲点了你前去觐见,这可是天大的福气,阿辛你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该说?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好话。
那不该说的,便是心怀怨恨之语。
旁人不清楚,但管事却知道他的来历。
辛家军里头的人。
他还是姓“辛”。
能有这个姓氏,不是辛将军的亲族义子,便是因战功赫赫,被青睐,被赐姓的能者。
然后呢?
曾经的辛家军是当之无愧的虎狼之师,曾立下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而里头的男儿,各个都是英雄好汉,无数文人墨客前仆后继为其写诗作赋。
如今的辛家军……被剿灭的叛军而已。
证人证据都齐全。
甚至连边疆深受其恩的百姓,也跳出来做证了。
一个小小罪奴,又何必再挣扎呢?
管事自以为仁至义尽,话也说得明白。
可那阿辛并未应答,只安静凝视着远处,眸光又深又黑。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