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边有一把短刃,一件骑装,一套雪白干净的衣裳。
没有银钱。
福全以为能劝他“迷途知返”,便没有另外花心思,准备这些琐碎物件。
但辛之聿没有后悔放过他。
很奇怪,他能理解福全的想法。
毕竟,姜姮这样一位千娇万宠养大的金枝玉叶,对他是事事关心,面面俱到。
他在长生殿,是辛公子。
离了长生殿,便是罪奴。
他是发了疯,才非要从长生殿逃出来。
福全大概以为,辛之聿就是发疯了。
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自保。
辛之聿将骑装套在了里头,将短刃藏在了袖口处,又从那口洞中,摸到了弓和箭。
他将那身华衣包裹好,放回原处。
所有颜色的衣服料子中,他最不常穿白色。
因为容易脏。
无论是幼时,他和别人斗殴打架,还是长大后,他带兵打仗,都容易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家中伺候他的嬷嬷嫌麻烦,便只让他穿黑衣,后来在军营中,他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也穿黑色。
但在长生殿的几个月,他像是把一生的白衣,都给穿遍了。
辛之聿忽而感到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因为,此处位于城门夹缝之间,空气稀薄。
他没有再犹豫,立刻走出去。
但那症状,并未好转。
良久后,等身上的怪症好转后,辛之聿继续前行。
他从路过的行脚商人处,买来了一匹瘦弱的老马。
辛之聿不急着离去,先是将老马喂饱了,又顺了顺它的鬃毛,才上马北行。
老马不识途,驶得极慢。
马背颠簸中,辛之聿下意识回头望,才发现自己走出了很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面城门,高约三丈,厚约十尺,本该是壮阔而坚固,却在此刻变得如此渺小。
仿佛只需要十几人,就能击破城门。
但大周有盛世气象。
近十年中,皇帝南征北战除尽了外患,各族纷纷臣服。
而藏在北疆的内忧,也被早早扼杀。
这座古老而富有的城池一时之间,并不会受到铁骑的蹂躏和掠夺。
而武人,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中,会逐年失去存在的意义。
辛之聿有一瞬迷茫。
他只知自己要回北疆,却不知自己回去后,能做何事。
辛家军已经不复存在。
也无人敢用他——一个试图谋逆的罪奴。
他所学所会,好像全无了用武之地。
马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