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你失手,也是难得……所以,你所思为何?”姜姮直直问,又蹙眉,是有所预感。
姜濬不动声色收回思绪,轻声道:“阿姮,陛下新令不可为。”
姜姮顿了一顿,才百无聊赖般说:“我就知晓你会提起此事。”
以姜濬性子,不理不睬才是怪事,她又问,“有哪些人这么灵通,竟把这份心思使到你面前了?”
除了真心,姜濬便未对她有所隐瞒过,是亲疏有别。
他自如的将那几个名字说出,是宗亲,不是远亲,都是二人儿时常往来的。
“怪不得。”姜姮颇为厌烦,“整日想着吃喝嫖赌的脑子,做起有关生死的‘正经’事来,才更叫人讨厌。”
因为是皇亲国戚,仗着这份斩不断的亲近关系,所以许多事都瞒不过他们去。
仔细想想,姜濬至今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求他又有何用?
不过是隐隐约约清楚二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亲密,便想借着他,拐弯抹角来请姜姮这尊法力无边的“大神”。
一群毫无用处,只叫人烦心的蠢货。
“小叔叔,你忘了吗?”姜姮快速思索了一圈,指出了最拔尖的一人,按辈分来说,还在姜濬之上。
“就他。”她厌恶皱眉,“他从前可没少惹是生非。”
这位辈分颇高的皇亲,曾在一次宫宴后发酒疯,奸。杀了孝文太后身边的一位宫女,还妄图栽赃陷害同在宴上,尚为皇子的姜濬,以逃过一劫。
结果,坏事干得不利落,留了许多破绽,自己闹了大笑话,还被降爵惩处。
“就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求情?”姜姮很不解,下意识就刻薄,说起了冷言冷语,“你有这样的好心,不如多来瞧瞧我。”
这样的话,一旦开了口子,剩下的不满,便如洪水破坝,滔滔不绝了。
“听说陛下下了诏书,留你做太学太傅,传道授业解惑的事,于你而言,是顺手而为,你为何要拒?甚至主动请求,返回封地。”
“那个荒郊野岭,你还未待够吗?我就知晓,你只会哄我,什么天长地久,什么陪伴,都是假的。”
姜姮说得口干舌燥,将最后的茶汤一饮而尽,一点温凉入了嗓,流到心口,也散去了不安。
她隐隐后悔,说到底,是这些日子的称心如意把她温吞地煮了,没了运筹帷幄,只会撒泼闹腾。
反正知晓,他不会怨她,更不会生气。
姜濬的确未动气,甚至连一点被戳破后的诚惶诚恐也未表现出来。
他垂着眼,挑选出了一支结着几个粉的桃枝,不紧不慢插入了瓶中,完成了一处风景。
“阿姮,我答应你的,不会更改。”
他温声细语,有几丝黑发垂在肩上,衬得那眉眼出尘,却疏离冷淡。
云端之物,可不就是疏离又冷淡的?
姜姮看他,他浅浅一笑。
姜濬继续道:“阿姮,他们罪不至死,我也无法置身于外,树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不愿你为难,此事退一步,是为来日。”
这些道理,姜姮并不是不知,她不言语。
“乖乖玉娇儿,你莫要恼小叔叔。”
这样的话,儿时常常听见,姜姮听了,有几分忍俊不禁,也有心掠过当下事不谈。
正要拉着他,继续说些话,又听他出声:“还请公主殿下一观,此物做赔礼可好?”
那时一个很朴素的手绳,是一红一白两根丝绳交织穿插制成,并无更多金银彩珠装饰。
可此一物,却是唯一。
“这是女儿家爱做的物件吧?”
姜姮还瞥着眼,毫不在意模样。
姜濬笑一笑:“在下家贫,也无珠宝,唯独小小物件,亲手所制,聊表心意。”
“亲手所制?”
“嗯,只请教了巷子里的一位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