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薄吗?”辛之聿轻轻问,有着真诚的疑惑。
“虽说辛家军早已不复存在,但您不是活着吗?”
朱北一
顿,“还是说,是孙将军您说了什么?”
这深宫中,有些事不说还好,一说就吓人一跳。
谁能想到,当初的北疆谋逆案和尚且年少的昭华公主有关呢?
辛家军并无根基,可以说,是先帝一手栽培起来的。
若不是那一封请罪书被姜姮私自拦下,先帝并不一定会生出疑心。
恰好,这一封请罪书是与辛之聿息息相关的。
那时,辛之聿单枪匹马闯入狄人王庭,又带着百人获得了狼岭一战的大捷,多么英勇无畏,多么值得夸耀,尽管如此,他也是违反了军令。
一个士兵违反军令,无关紧要。
一位将军违反指令,影响战局。
那一位率领数万士兵的元帅呢?他能违反的,只有圣旨。
而当时的辛之聿,任谁看,都是要接过辛大将军的战鞭,成为下一位绝无仅有的统帅的。
辛大将军到底是父亲,又与长安城的各路官员有所来往,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便修书一封,送往了长安城,请求皇帝宽恕。
或许,在他因谋逆,脑袋掉地的一刻,也不知晓,这封请罪书从未送到皇帝面前,而是毁于一个小辈手中吧。
朱北简单明了地说了此事。
孙玮听着,拳头一握又一松,未附和,也未阻止。
万俟洛亚听得津津有味,隐约之间,猜到了辛之聿与姜姮二人的纠葛。
“原来还有这件事?”辛之聿平静地说,
朱北叹了一口气,“辛公子,我与您实话实说吧,许多事,我也曾听闻。”
他本想说汉朝时李夫人的事做例子,可想到辛之聿武将出身,不一定听说过,只好通俗易懂地劝,“你若继续活着,长公主殿下迟早要厌烦你的,不如现在死去,还能让殿下记住您最后的好。”
“是啊……靠着那么一点虚情假意,她迟早厌烦我。”
辛之聿倏忽笑了,本是极漂亮的笑容,却因那一点苦涩,而全变了滋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此刻众人见他一笑,不由得想起了姜姮的跋扈之名,浮想联翩。
就连辛之聿何时挪步,何时拔剑,又在何时把剑架在了朱北脖颈上,都未发觉时,他已经立在了人群之间,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朱北面上,声是疲倦无力的,剑是锋利冰冷的。
“但有句话不对,我死了,她只会忘了我。”
朱北想讪笑,可不敢动一分一毫,直挺着脖子,提心吊胆。
“准备马匹,我要去雍门。”辛之聿手腕更用力,冷冰冰地吩咐道。
四周卫兵都举起了武器,对着他,蓄势待发。
辛之聿冷笑一声,对朱北道,“他们不在意你的生死,你自己呢?”
朱北大吼:“放下武器。”
卫兵们踟蹰。
朱北又吼:“一个个是找死吗?”
看来,每个人都会在意自己的性命的。
卫兵们放下了武器,让出了一条道路。
辛之聿压着朱北自长生殿走出,万俟洛亚看了一眼,紧随其后。
有朱北开路,这一路走得很顺,也不用东躲西藏,不一会,一行人就到了雍门处。
出了雍门,再十里路,就出长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