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起身,把钱塞进他手里,又重新给他系上,笑道:"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的氅衣,以前出宫时留下的。你刚刚靠在窗沿,手太凉了,春日寒凉,我担心你得风寒。"
她的氅衣……
是她的……
宋十玉愣住,那股不舒服的气又莫名顺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这件氅衣上闻到了她的味道。
觉察到他的态度软化,金九重新坐下,挨近了些:"等会吃完糖水多吃些肉,然后我们去街上逛一逛,消食后回去。我已经让伙计烧上热水,你可以沐浴。然后,我们要在这停上一个月,等我东西做出来后再走。"
她轻声与他说着行程安排,宋十玉忽然觉着自己刚刚跟她闹别扭显得不大懂事。
明明他年纪比她大,处事却如此不稳重。
"嗯……"宋十玉应了声,"刚刚,抱歉。我……我实在担心你夫郎知道后,会对你不利。"
金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宋十玉疑惑看她。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过。"
"我父母姑婶都说过。"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澹兮是巫蛊师,下蛊在常人眼中的确是很恐怖的事。
那些奇形怪状的蛊虫会钻入人体,啃食皮肤,喝血吃肉,控制人的思想与行动。
可所有人都忘了,蛊虫一开始是拿来治病救人的。
后来无人管制,这才渐渐乱了,名声也坏了。
金九眼中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用手支着下巴问:“我要是告诉你,澹兮下的蛊对我无效呢?”
她们两家人的姻缘是从祖辈开始的。
定下娃娃亲时,澹兮母亲就曾给金九服下可以克制一切蛊虫的药丸。
时至今日,十几年过去。
金九还记得那个面目严肃的妇人,会温柔抚着自己头发说:“等你长大,若是不喜欢我们家澹兮也是可以的。阿瑜可不能因为定下婚事就认为是一辈子的事。若以后过得不开心,就像我们族内,想继续就继续,想反悔就反悔。”
她边说,边怀念地望向窗外。
此处糖水铺另一边临江,夕阳残辉照得半片天空瑰丽斑斓。
林木阑干,在水天一色间分割出模糊界限。
水面倒映晚霞,几船画舫行在水面,拖行出水波星尾。
她在看万里晚霞,宋十玉在看她眼中映出的绚丽山水画。
起初觉着普通的面容,如今不仅顺眼,闭上眼睛甚至还能勾勒出几分轮廓。
利落束起的长发下,温和却暗藏锋芒的眉眼,坏起来时有几分狡黠,尤其是在调戏他的时候,亮亮的,像叶片下扑闪的甲虫翅膀。
金九望见画舫,将视线收回,定格在宋十玉脸上:“等会去游湖吗?”
宋十玉愣住,轻轻摇头拒绝。
不行。
不可以。
不能再越界。
金九遗憾地叹口气,准备一会儿吃完后自己去画舫上看看,今夜可能不回去了。
此时,热腾腾的糖水上桌。
店家将买来的吃食装盘,顺带送了两碗热粥。
宋十玉耳边听到她说不回金铺,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萦绕心间。
都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