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纹,老土……"
"如意纹,没新意……"
"环带纹,勉勉强强,不好看……"
一连翻了几页,她都没有选中,表情愈发不耐烦。
宋十玉朝旁伙计使了个眼色,捧着递来的金皮图册亲自走到女子对面座位上坐下,客气道:"不如看看我们九姑娘闲暇时画的图样吧?比传统的要好看许多。"
他会易骨术这件事楼内只有金九和金甲知道,但凡动过是连身形一块变的。
今日他只动了脸,戴着帷帽,伙计能认出是他,只是在心底好奇他怎么在屋内也戴帷帽,这里头没雨没太阳的。
不止伙计好奇,女子也好奇。
她拿起书卷想去挑起宋十玉帷帽,却被他躲过。
"姑娘,不可。"宋十玉想到自己要说什么,面色悄然薄红,语气却平淡,"我有婚约在身,不便直面姑娘。近日春季花粉浓,脸上起疹,亦……不大好见人。"
她这才收回手,歇了看他面容的心思,去翻他送来的图册,没注意到周围伙计瞪大的眼睛。
婚约在身……
婚约?跟谁的婚约?
九姑娘不是有婚约?难带跟澹兮郎君的婚约没了?换成和宋十玉?
还是金九准备两个都要,坐享齐人之福?
他们不敢出声,只敢与旁边的人对视。
宋十玉担心露馅,挥手让伙计退下,换成嘴严的丫鬟。
女子并未在意屋内换了一波人,她肆意享受瓜果香薰,将画册翻地哗哗响。
当翻开第三页时,她神情变得专注许多,翻页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宋十玉知道有戏,安静坐下等她选完。
丫鬟上前倒茶,清亮茶汤漫过大半杯面,停在七分满的界限。
雾气氤氲于水面,映着光,像盈满圆溜溜的月。
又翻看至其中一页仙鹤纹路图样时,女子五指如浪花打过来那般先后点在桌面,问出了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们九姑娘……能听得到金玉鸣吗?"
"比如,能听到老旧金器说话?"
同一时间,上下楼。
赵见知问出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
茶杯中的水乱晃,起了些微褶皱,将水中圆月晃碎,如撕碎作点缀的银色箔片。
金九从容吹了吹气,假装镇定地呷一口春茶。
她不大确定自己那三教九流皆有人脉,朋友遍天下的顶头上司上官月衍是否有与赵见知说过这事,出宫后她甚至不知道上官月衍是否有收到自己大半夜送出的信。
相隔千里路程,金九只能凭着对上官月衍的了解先否认这件事。
"赵公子从哪听说的?莫不是我们对家放出的谣言?"金九放下茶杯,在这一息时间内想清楚要如何做。
"倒不是,我虽未进宫,但听说了些。天赋异禀的金工匠,能听到浸润人间气的器物发出声音。帝君虽以玩忽职守的借口将你赶出来,但你似乎不是特别在意?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去花楼与我抢人?"
原来是顺带翻旧账来了。
金九装傻充愣:"抢人?抢什么人?你说的那金玉楼花魁?"
"你可千万别与我说,你不认识。"赵见知盯着她,脸色不佳。
"认识,莫名其妙说要我,莫名其妙跟我走,结果过了一夜,人不知道去哪了。赵公子可有线索?他拿了我金簪走,不肯归还,啧。还是第一次这么亏,花了这么多钱,手都没摸着。"
她这段话信息量极大,赵见知如若不是带着目的与她说话,说不准就被带跑偏。
现下宋十玉不是重点,七扯八扯扯了一堆,赵见知总算问到正题:"你在找的金匣子在何处?"
金九继续装傻:"金匣子?赵公子要的金匣子工期需半年,您是要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