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走在村道上,腕间银镯随着步伐晃出细碎的光。她幻想着去省城以后的生活,一路上走路的姿势几乎都要跳起来。路过晒谷场时,远远看见村口聚了堆人,一辆大巴车停在槐树下,车身的反光刺得她眯起眼。“看什么呢?”她顺口问了句蹲在路边的张嫂子。“省城来的车!”张嫂子怀里的玉米掉了两颗:“说是坏了,司机正跟村主任吵呢!”林穗穗本想绕开,却听见司机的大嗓门穿透人群:“耽误了老板儿子看病,你们担得起吗?”她脚步顿了顿,手绳铃铛蹭过背篓边缘。“看病”二字,像根细针扎了下耳膜。“怎么回事?”她挤进人群,看见大巴车后轮陷进泥坑,司机正撸着袖子骂娘。村支书几次解释,对方根本听不进去。林穗穗喉间像堵了点什么东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司机师傅,车是怎么了?”"传动轴断了!"司机抹了把汗,油污蹭上脸颊:“没两天修不好,你们这村支书脑子真是轴,让他帮忙找人修修都不干!”“您这是忙着去哪儿?”林穗穗又问。“要去接老板的儿子去省城住院啊!”“住院?”林穗穗的心跳突然加快,背篓里的豆角蹭得竹篾响,“接谁?”“就陆老板家儿子。”司机挠了挠头:“临舟,叫临舟!”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变远了。林穗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大巴车发动机的轰鸣,跳得又快又重。林穗穗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说……要在卫生所再休养几天?”“老板临时改主意了!”司机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旁边的二流子:“说省城医院设备好,直接接走。”林穗穗:“是从卫生所,直接送到省城医院吗?”“是啊!”司机点着了烟:“说是越快越好,直接从卫生所就出发了。”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砸得林穗穗有点懵。她喉间发紧,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所以,陆临舟跟他的父母,要直接从卫生所里去省城?他们一家人商量着要把陆临舟带走,却根本没有告知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她做的这些事。要不是车坏了,堵在村口了,他们一家三口,只怕早都已经出发了。哪里还管她去哪里?林穗穗摸了摸镯子,镯子上的纹路,硌得她掌心发疼。“怎么能直接就去省城医院呢?”林穗穗仍是不可置信地念叨了句:“不是说好还要在卫生所住几天吗?”林穗穗头皮发麻,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两句话。“我们村里的卫生所能跟省城比?”二流子吐了口烟圈:“人家亲爹亲妈能不心疼?”“是啊。”有人推了林穗穗一把,把她推得一个趔趄:“人家有钱有势,带儿子去省城治病天经地义!”“我觉得他爸妈真挺好,确实得送去省城。”春苗嫂点点头,在林穗穗后背上轻拍:“得过傻症的人,万一留后遗症呢?省城那设备好得多了!你不是盼着临舟好吗?这下怎么拦着了?”这话像块冰砖,兜头砸下来。林穗穗看着众人脸上的理所当然,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小题大做。可对她来说,她做了这么多事,真就只值这么个银镯子吗?林穗穗越想越委屈,把背篓摘下来递给春苗嫂:“春苗嫂,麻烦帮我带回去一下。”“嗯?你要干嘛去?”春苗嫂话还没说完,林穗穗就已经冲了出去。……卫生所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林穗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陆临舟的病房门半开着,她听见物品翻动的窸窣声。推开门时,腕上银镯子在门框上轻碰,发出刺耳的响。陆临舟背对着她,正在往包里塞东西。似乎是听到她的动静,陆临舟转过身来,两人眸子撞在一起,陆临舟墨眸微怔。“要走了?”林穗穗开口问他。“是。”陆临舟收回视线:“车修好了就走。”“也多亏车坏了。”林穗穗冷笑了声:“要是没坏呢?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去省城了?”陆临舟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我刚醒,又中过毒,自然是要去省城做全面检查。”林穗穗瞬间感觉到一股火涌了上来。她往前一步:“你看完病,就留在省城了?”“当然。”陆临舟薄唇紧抿,似乎是不太懂林穗穗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穗穗心下一紧。果然,他这一走,就和他上一世一样,再也不会回到柳湾村的这个陆家了。明明她是揣着答案问的问题,可在得到了他的默认后,林穗穗还是被一股强烈的背叛感给冲击。比起愤怒,她现在更多的是感到委屈。林穗穗声音忍不住扬了几分:“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陆临舟抿了抿唇,开口道:“就算不看病,我本来也是要回省城的。”他们当初就说好了,等到解封了,他们就各自过各自的人生,这是林穗穗自己说的。不仅如此,他的父母也替她考虑了很多,不会亏待她的。可他话音未落,林穗穗的表情就变了。眼见着林穗穗眼眶都红了,陆临舟莫名有些心慌。再开口时,陆临舟终于有些不耐了:“我的复学通知书,是你收的,你拆的。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醒了会回军校继续念书吗?”:()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