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撞见你和羌君,我头一次从他脸上见到那种神情。他那神情我这辈子忘不了。从此以往,但凡那个人出现在眼前,他就会被捅死一遍两遍无数遍。”
梅道然声音哀恳,“少公,你不要他,就放过他。他只是喜欢你,罪不至此啊。”
秦灼看着吃空的碗底,光洁地照着自己的脸。那么道貌岸然,又面目可憎。他默然片刻,终于说:“我们俩散啦。这回是真的。师兄,你可以安心了。”
梅道然一时无言,半晌,对他揖手抱刀,说:“谢少公大恩大德。”
他掉头离去,好久,那句话似乎才传进秦灼耳里。他乍然一个瑟缩,像被活剐了一刀。
外头一片秋色,暮色四合,是送别的好时候。
***
萧恒还没进帐就听见响动,他隐隐知道是谁,并没有非常意外。
秦灼是个多情人也是薄情人,却不是彻底的绝情人。两人哪怕不论露水之缘,总有同盟之谊,临走了,送送在情理之中。
萧恒打开帐子,秦灼应声抬头。
他席地坐着,半个身子倚着萧恒常坐的一把太师椅,抱着酒坛,笑得很孩子气:“回来了,一块吃吧,刚起出来,埋了小半年呢。”
萧恒要去扶他,秦灼却挣扎地挥袖,皱着脸不愿意挪。萧恒便要从他面前蹲下,秦灼却扯住他,把他往椅中按,说:“你就坐这儿。”
萧恒握住他手臂,“少卿。”
秦灼仰脸看他,说:“坐这儿,让我靠会。”
萧恒和他僵持片刻,依言往椅中坐了。他一坐下,秦灼整个人便软下来,身子全靠椅子来支,一只手搭在萧恒膝上,另一只手递酒坛给他。
萧恒接过,咕咚咕咚吃了一气。
他吃酒,秦灼便歪头靠在他手臂上,轻声说:“我知道,你中意我。”
他顿了顿,想不明白,“但你中意我什么?这张脸?可你这么个人,什么好看的男男女女没见过,能为一张脸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要说旁的,我这么阴险狡诈蛇蝎心肠,又不是清清白白干净出身,更没什么能讲。”
他抬头看萧恒,“不是,你到底瞧上我什么呢?”
萧恒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秦灼侧着头,伸手朝他要酒坛。萧恒递过去,看他又缓缓吞了一口。秦灼似乎很好奇,问:“你什么时候瞧上我的,是我找你睡觉的第一个晚上?”
萧恒说:“不是。”
“或者是你弑君闯宫,我回去找你的那次。”
“也不是。”
“要么就是七夕你给我摸骨,在那时候?”
“还要早。”萧恒说,“元和十五年,咱们一块待的那个上巳。那天夜里,我就对你生了妄心。
秦灼默了一会,“你知道我的名声。”
萧恒说:“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