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使者退出门去,梅道然横刀在手,拔刀出鞘。
的确是一把仿刀。
刀刃没有用铁,反而用的骨料。骨色并不洁白,已经微微泛黄,看骨质纹理,似乎很有年岁。
梅道然手滑过刀背,手突然剧烈一抖。
这个裂口。
秦灼察觉他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梅道然没有出声,深吸口气,手指缓缓捏上刀刃。
“这是人骨。”
岑知简撑身立起,秦灼也缓缓坐正。堂中一片肃穆。
梅道然有些不可置信,语速越来越快:“男人,年纪四十到五十上下,骨型外突,磨损过多,应当是武人。但骨质不如武人坚实,约莫已经弃武多年。裂口纹路细密,没有劈砍痕迹——这人的腿早就……”
他突然住口。
手中,骨刀抖如筛糠。
梅道然有些茫然,抬头看向秦灼,又看看岑知简。低头又抬首,突然红了眼眶。
这是曹青檀的胫骨。
七十一狼兵
曹青檀一辈子只有两个徒弟,一个叫梅道然,一个叫阮道生。
他为了女儿踪迹不得不给阮道生设下死局,但他又为了救阮道生而死;梅道然在那时候杀了他,却又放了阮道生一马。
若说怨恨,阮道生其实从没有真正怨恨过他。若说愧对,梅道然却是最愧对他的一个人。
算不清的恩恩怨怨,捋不尽的千情万恨。
刀鞘微斜,有什么从鞘中滚落,骨碌碌撞到梅道然靴尖。
是个纸团。
梅道然要弯腰,秦灼已快步走上去,展开纸团来看。其上写道:
夜至三更,城外相告曹苹所在。过期不候。
阿霓死后,萧恒一直在查找真正的曹苹下落,却无半点蛛丝马迹。如今英州——或者说卓凤雄为代表的影子——拱手献上,无可奈何之际,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秦灼曾听萧恒讲起,转卖曹苹的是娄春琴,而娄春琴正是影卫之中的“柔兆”。那卓凤雄等影子中人的确有可能得知消息。
只是英州到潮州有一定的路程,秦灼早上收押暗娼中人,下午英州刺史柴有让的使者后脚踩着前脚地造访,很难说不是早有预谋。
他们要梅道然出城,不若说是想进城。
再退一步,一旦拿住梅道然,如今萧恒不在城中,潮州众人对秦灼亦不甚心服,若有事件突发,必然乱成一锅粥。有人想坐收渔利,便是垂手可得。那潮州很可能面临有一次重大危机,而萧恒舍命奠定的基业将荡然无存。
秦灼一目瞭然,梅道然想必更是洞若观火。
但唯一线索近在眼前,他真的能忍痛而割吗?
岑知简从椅中缓缓站起,秦灼低声叫道:“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