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对父皇所作所为感激涕零,可有些事枝枝也是不愿的。”姜樾之面露哀婉,叫人心疼。
“侧妃拼死诞下麟儿,却只能为她人做嫁衣,命运与我阿娘又有何不同?我寄养在大伯母名下,遭遇了什么,父皇不是最清楚的么?如此惨剧,父皇还要继续上演,只会造成三个人的悲哀。”
“枝枝以为与五公主自幼相伴,情深义重。却也败在父皇的偏心,和她的嫉妒下。枝枝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想要的太多,所以才会有这等报应。”
“事已至此,枝枝无力回天,只愿父皇身子康健,能报答父皇半生呵护之恩。”
孝渊帝双眼浑浊:“原来你和你阿娘一样,都不爱权力。”
“权力伴随着压力,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你。而你要从中分辨出,何人是真心,何人是假意。若一朝懈怠,或许就是万劫不复。枝枝前半辈子在皇宫在靖国公府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这种日子了,实在倦乏极了。”
孝渊帝愣愣抬头,想要看四方天地,入眼只有金碧辉煌的宫殿。
“原来强加给你们的,都只是朕的一厢情愿。”
白白葬送了两名女子的大好年华。
“父皇……”姜樾之有些进退两难,一面是自己的满腹委屈,一面是对一个重病之人说的绝情之言。歉疚之情笼罩,她羞愧地低下头去,有些懊悔她的冲动。
孝渊帝朝她招手,姜樾之膝行过去,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或许不知,当你第一次叫朕父皇时,朕心中有多欢喜。好似听到了云安原谅朕的声音,朕将她的女儿照顾得很好。”
姜樾之不能替自己的母亲原谅他,但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恨他。
“是啊,父皇将枝枝养得很好,枝枝感激父皇。”
孝渊帝眼角沁泪,心中的一块巨石终究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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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孝渊帝在太医的看诊后又沉沉睡了过去。太医说陛下有所好转,只是病去如抽丝,还需好好将养。
姜樾之走出紫薇宫时,西边如火烧,余辉中织锦悬天,斑驳变幻。
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姜樾之止住脚步:“林公公随本宫走走,其余人先行回宫。”
“是。”
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柳时暮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眼中满满是她的背影。
不知不觉,路过的宫人渐渐减少,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娘娘瞧着有心事?”
姜樾之没有回头,只小声说了句:“宫道无人,你可以唤我一声枝枝么?”
柳时暮背脊一僵,喉结动了动:“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命运弄人。”
柳时暮伸手想要触碰她安抚她,只是那一瞬间,又收回了手。
“陛下手中有当年阿娘的脉案,他已经交于我了。”
“这是好事。”
姜樾之声音闷闷的:“我大抵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
柳时暮思索该不该问下去,这种时候她必然是有自己的为难之处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