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被打开,木匣发出声响儿,里面封存的小衣袒露在光下。
容烨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温雁幼时穿的几件小衣。
这么小的木匣,衣服大概也很小,只看着衣服他似乎便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温雁幼时的模样,想来定会很可爱。
可是木匣里的东西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是小衣,却不是完整的衣物。
而是一条条被剪刀,又或者其他锋利物割开成布条、破破烂烂的一堆碎布。
容烨倏地一愣。
温雁眼睫颤了下,他静静垂眸看着木匣里的碎衣,低声道:“王爷是不是很意外?”
“这些衣服,在我六岁之前一直是好的。”
“小衣是我最能感受到母亲存在的东西,所以幼时入睡,我总要抱着一件才能安心。后来有一日温书找来,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屋中,见着了这些衣服,觉得好看、喜欢,便来抢。”
“我自不可能让他拿走,可他带着小厮,带着婢女。”
温雁落在木匣上的指尖摁得发白,他抿抿唇,嗓子哑了几分:“而我身旁,仅秋姑姑一人。”
容烨心头一痛。
他无声攥紧了拳,似乎看到了那么小一只的温雁无措挣扎的身影,那么幼小的一个孩童,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什么反抗来。
温雁道:“我没能护好娘亲做的衣服,温书被我惹恼,幼童最是想一出是一出,瞧见了桌上的剪刀,便拿来将这些衣服剪了个碎,又扔进了水里去。”
“那段日子没了娘亲的小衣,我身旁似乎一点娘的痕迹都没了。白日里看着温书和许烟雨相处,我总是羡慕着,夜晚便常失眠,想娘亲为何不在身旁。”
温书只比他小半岁,他自幼便在许烟雨的洗脑下长大,在许烟雨口中,温雁是会夺走父亲宠爱的恶人,所以他每每得到一点好处便去向温雁炫耀。得了糖果的孩子总会想在没有的孩子面前晃悠,收获羡慕的目光后便觉得好玩、有趣。
温书便是如此。
后来他和温雁一前一后进了学堂,因为温雁比他聪慧,又比他先进学堂,所以人缘很好,他便像是被夺走糖果后暴怒的孩子,大肆编排温雁的坏话,败坏他的名声,又带头孤立他,在他放学时堵他、打他。
温雁一但敢还手,他便回去报给温克行,温克行自会教训温雁。
温雁能养成如今的性子,便得于温书这总告状的手笔。
还手的太明显,温克行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他。可若是不明显,他还是受害者呢?
便是温克行再看不惯他,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罚他了。
木匣里的碎衣唤起旧事,温雁不知不觉便絮絮叨叨了许久,他没同人说起过幼时的事,到底没什么人疼过,他不懂如何告状,只会故作可怜。
可他不知,越来越平静的话音落在身旁的男人耳里,便足矣顶上所有。
等他话音道完后,容烨俯身,轻柔地在他眼角落了一吻。
他的嗓子无端哑了:“阿雁。”
闭了闭眼,无声的暴戾被他深深压在眼底,容烨低低道:“我的阿雁受了太多委屈。”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