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欢语盈乐,绕过几条长巷,喜轿终于落地,唢呐声歇,人群低语隐隐,大家似也期待轿中新嫁娘的风姿。
姜莱被喜娘搀着出了花轿。隔着红帘,垂眸依稀可见人影憧憧。
跨过火盆后,喜娘将红绸一端放入她手中,另一端则握在谢岁安掌心,他在前轻牵,姜莱在后跟随。
“吉时已到!”喜娘清亮的声音响彻厅堂,“请新郎新娘当堂就位!”
三拜之礼,姜莱似乎从来没觉得时辰过得如此漫长,这拜堂礼毕时,她暗自松了口气。
春桃虽说过这谢家夫妇二人和善有礼,但姜莱听闻这谢疆义最是重礼、重节。
她如今声名有污,只怕是心中不得他意,也不知谢岁安是如何说动他答应这门婚事。
入洞房后,姜莱端坐在床沿。
似是谢岁安的几位好友,在一旁起哄,催促他快些挑开喜帕,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遮蔽视线的红绸被金秤杆缓缓挑起。姜莱仰头瞧着身前男子,不同以往束冠,红缨玉簪将爵弁固定,一身红服将平日里的冷意都敛去几分,烛光映照下,丰神俊朗,竟让她一时看得怔住。
还是祁行之笑着打破寂静,推搡着谢岁安朝屋外走去,“嫂嫂莫急,且先将岁安借我们用用。”
姜莱蓦然回神,不由得面上发烫。
嫂嫂?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着实让她心头一跳,难以适应。
春桃见人都离去,忙从桌上取了几块精巧点心递过来,“小姐。。。啊不,瞧我这嘴,”她掩口一笑,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如今该称少夫人了,少夫人快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红烛高燃,映得满室生辉。
春桃那句少夫人在耳边回响,姜莱指尖捻着那块小巧精致的点心,却迟迟未送入口中。
方才挑盖头时谢岁安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例行公事,与他那身耀眼的红袍格格不入,一丝微涩悄然漫上心头。
“少夫人?”春桃见她出神,轻声提醒,“多少用些,待会二公子回来,还有合卺礼呢。”
姜莱这才将点心放入口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点空茫。
她环顾这陌生的新房,处处透着精心布置的喜庆,红绸锦帐,百子被褥,桌上成对的龙凤花烛正燃着红焰。
这一切于她,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前厅隐约传来的喧闹声透过重重门扉,遥远而模糊。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似乎永无止歇,这满堂的喜气,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夹杂着祁行之略显促狭的笑语,“岁安,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叫新娘子久等啊!”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微醺酒气的谢岁安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祁行之等人,识趣地停在门外,只探进半个脑袋嬉笑着道:“嫂嫂,人我们可是全须全尾地还回来了!洞房花烛,你们莫要耽误时辰!”说着,哄笑着将门带上。
喧闹被隔绝在外,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余烛火跳动的声音。
谢岁安反手关好门,走到桌前,伸手从暗屉里取出一个方形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