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丝弦细细评鉴了一番与身后运河一同熠熠生辉的人,方才关注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细细地看了看,好像是护照和居留证件一类的东西。而沈星川允诺的稍后,极快的跃过大洋彼岸,在她手上响起。
人声、汽车声、脚步声暴露了沈星川当前所在的位置,在短短十分钟里,由室内转移到了室外。
她突然意识到,这张照片或许是新鲜出炉的。而沈星川后续的话,也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想。
“公司有一项金融业务,需要我在荷兰办公。所以,我办领了工作居留签证。刚才找了一位当地居民,帮我拍了这张照片。”
拿着护照和居留证件,拉着路人拍照留念。沈星川今天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做出这种事奇拿归来,难不成荷兰的空气中有特殊分子?
苏丝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外国友人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没准往后他们眼里中国人的怪癖又要加上一条了。”
沈星川倒是十分确切的回道:“不会的。”
“怎么就不会了?”苏丝弦接过阿姨递来的咖啡,转身到阳台躺椅上落座。
“因为我说,我需要这张照片……。”沈星川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河道中载着游客的canalbus那怡然自得的笛声给打断了。
手机里,自行车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大人和儿童的声音从那河网密布的水国中生长出来。与桥边的满是绿芽的木植一同,诉说着春日的美好。一瞬之间,苏丝弦觉得手中咖啡飘扬出的香味都带了几分异域的腔调。
那边停顿的时间有些古怪的久,像是在酝酿些什么。苏丝弦等得无聊,抿了一口庭蔓旅游时给她带的伴手礼。特地嘱咐了别放糖和奶,才能喝到最纯粹的味道。只是在她喝来,这玩意儿跟中药别无二致。
有些受不住的皱起了眉,她问道:“用来干什么。”
“用来。”不知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她居然从沈星川的声音里觉察除了一丝颤意。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后,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用来,向电话里的姑娘求婚。”
一座城市
酸苦褪去的口腔中爆发出了强烈回甘。苏丝弦觉得沈星川应该去当诗人或者散文家。
从苏女士、苏小姐到如今的姑娘,每一个称呼都被她赋予了不同的寓意。
二十二岁的苏丝弦在镜头与媒体笔下正值风华正茂,足以与满园花草一争人间春色。
但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过早被社会繁华下的□□污垢催开的花骨朵。
姑娘离开了惬意的摇椅,将全身重量搁置在阳台的栏杆扶手上,微仰着头看落日将云煎烤得一片焦黄。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此刻风中正升腾着青草与春泥的复杂味道。
彼时她们的关系像是秋千。被家族、事业、金钱,一路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制高点。即便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但就像是心生婚前恐惧症的新娘。不可避免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存在担忧与恐惧。窒息的控制感与部分自由的丧失,不可避免地让人心烦。
不经意间冰凉的手机屏幕触碰上耳廓,冷热交替的一瞬刺感让苏丝弦回过神来。那边没有再说话,正屏息以待着她的回答。
“你这是打算把流程都走一遍吗?”
沈星川轻笑着回答,却将往后余生的承诺说得诚恳:“万事难求十全十美,我尽力做到十之八九。”
苏丝弦自认看不透沈星川,但那人却将自己的想法读了个透彻。如同春夜的雨,润物细无声地抚平焦灼的内心。
她将这知时节而来得好雨深吸入肺,只觉眼前万物一新:“那我可省心了。只用去填补余下的一、二。”
两家人像是预料这事儿能成,早早便将证明什么的从国内寄来了。文件齐备,唯一比较棘手的,是需要二人详细叙述相知相恋最后决定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始末的情侣问卷。
协助她们办理的这项事务的是苏月和的老同学。当时在海牙法庭任法官一职的她,满心以为俩人是突破了重重艰难险阻,方才成双的一对苦命鸳鸯。于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只要她们将这些年的爱情故事如实写就,保准能过。
只是专注磕糖的她没注意到,联机通讯那头的两人齐齐发出的笑声里的尴尬。
也是凑巧,一个多月后苏丝弦接的那部电影便有来荷兰取景的需求。
于是在王大花的掩护下,她瞒着剧组上下百来号人,深更半夜一脚油门自鹿特丹驾车到阿姆斯特丹,做贼似地将沈星川公寓的门铃按出了摩斯密码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