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临颍传来辛大人军令,命大人即刻率军北上!”武安君正思忖着辛表程会不会步叶战后尘,门外便传来邓宿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战场上特有的紧张感。
武安君快步出门,接过军令仔细核对,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他当即转身,声音沉稳却带着威严:“传令下去,点起人马,即刻北上临颍!”
“槿颜,你速速返回建康,往后不得再踏足前线。”武安君看向身后的槿颜,语气不容置喙,随即吩咐一队亲兵,“护送槿颜从蔡州返程,务必确保安全。”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武安君望着远方天际,眉头微蹙。他能清晰地嗅到大战将至的味道,大乾与北元,注定要在长社展开一场远超以往的惨烈厮杀。
不到一个时辰,唐州军已整装待发。八千余人的队伍如一条长龙,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马蹄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浩浩荡荡朝着临颍城进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临颍城内,蒲仙敖烈本已做好死守到四月二十的准备。连日来的激战让他眼下布满血丝,铠甲上的血污早已干涸成暗褐色。当看到襄阳军如潮水般退去时,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再打下去,能不能撑过三天,连他自己都没底。
“大郎,此城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辛表程望着城头的残垣断壁,语气中满是不甘,却又不得不转身,“我需即刻北上,与谭良弼合兵攻打长社。”
“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守在此处,绝不让敌军踏出城池半步!”武安君抱拳应道。他压根没打算攻城,只需在四个城门外布下兵马,掐断对方的粮道,保持己方后勤畅通即可。等辛表程与谭良弼拿下长社,临颍便成了孤城,届时困也能困死城中敌军。
辛表程率军匆匆北上,将攻城战中负伤的两千多士兵丢给了武安君——在他看来,这些伤兵已是累赘。武安君见状却暗自欣喜,襄阳军的急救手段粗糙,重伤员大多没能撑过来,剩下的轻伤员只要悉心救治,大半都能重返战场。这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稍作训练便是唐州军的精锐。只是……他摩挲着下巴,眼下唐州军本就兵力紧张,要养活这么多人,还得好好盘算一番。
如今急救队规模已超百人,出行皆是清一色的马车,营地紧挨着中军帐,戒备森严,非伤兵或获允者不得靠近。军中糙汉多有不轨之徒,直到几个在营地门口探头探脑的家伙被吊起来抽得皮开肉绽,才总算安分下来。
“玉娘,尽快收治这些伤兵,痊愈后交由各营领回补充兵力。”武安君叫来急救队队长玉娘,沉声吩咐。如今的玉娘虽为女子,在军中却威望极高——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多少人曾受她救治捡回一命。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玉娘学着男子模样拱手领命,动作虽略显生涩,眼神却异常坚定。
武安君随即下令分兵,将人马分派到四门驻守,如铁桶般箍住临颍,彻底断绝了城中北元军队出城的可能。
“大人,真要等长社战事结束?”汉达索已换上汉人装束,若非那深邃的眼窝,瞧着与汉人别无二致。
“我军刚经历大战,新兵太多,贸然攻城只会损失惨重。”武安君望着城头飘动的北元旗帜,语气平静,“攻城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据卑职推算,这城中至少还有两千匹战马!”汉达索曾是蒲仙敖烈麾下将领,对其家底了如指掌,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两千匹?”武安君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如此多的战马,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财富。他初期袭击马场虽获大批战马,可后来缴获寥寥,附近马场尽被北元征用。如今残破的临颍城里竟藏着这么多战马,怎能不让他心动?
若是能拿下临颍,这批战马自然归他;可若等辛表程与谭良弼杀回马枪,城中之物便与他无关了。两千匹战马,价值高达五十万两白银,武安君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只多不少。”汉达索笃定道,“蒲仙敖烈麾下本就有一千多骑兵,临颍附近亦有马场,如今这些马定然都被他征用入城了。从郾城到临颍,这一带的战马,怕是都在城中。”
武安君这才恍然,辛表程猛攻临颍,莫非也在惦记这批战马?襄阳城地处前线,辛表程耳目众多,想必早已得知此事。他手指在案几上不停敲击,反复权衡利弊。
“玛德,干了!”武安君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过决绝,“通知各部,在城外多挖战壕,广布拒马,务必不让一匹战马逃出去!”
如此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岂能瞻前顾后?大不了事后分些给襄阳军便是,这般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临颍城内,蒲仙敖烈刚下城头歇息,连日激战让他早已精疲力尽,鼾声如雷。
“将军!将军!属下有急事禀报!”杨成和在门外急得直转,听着里面震天的鼾声,实在按捺不住,扬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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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蒲仙敖烈打着哈欠推门而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天色——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这一觉竟睡了四个时辰。
“将军,襄阳军刚走,又来一队兵马把城围了!”杨成和脸色发白,“之前襄阳军不过围三缺一,这队人马更狠,四个门全堵死了!”
“哪支军队?”蒲仙敖烈满不在乎地撇嘴,四月二十近在眼前,大乾难道还有比襄阳军更强的队伍?
“唐州军!”杨成和看了眼蒲仙敖烈,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原本漫不经心的蒲仙敖烈顿时脸色一黑,额上青筋直跳。他在唐州军手中屡屡吃瘪,对这支山匪出身的团练兵恨得牙痒痒。
“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咬一口!”蒲仙敖烈怒喝一声,转身就往城头走,“走,去看看!”在他看来,唐州军不过是支团练兵,人数也就三千出头。之前在泌阳城下吃了亏,不过是对方据城而守,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攻守易形,他城中藏着大批战马,定能冲散对方。
“将军,不可掉以轻心!”杨成和连忙跟上,“不久前在北舞镇,这唐州军可是硬生生挡住了来谷将军的援兵!”他生怕蒲仙敖烈再栽跟头——上次在泌阳城,就因轻视唐州军,折了查哈胡苏,连汉达索都投了敌,让蒲仙敖烈成了军中笑柄。好在来谷银奴在北舞镇铩羽而归,唐州军战力显露,蒲仙敖烈才算挽回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