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间,雾气终于散了一些,但还是蒙蒙地笼着山头。
陈大挨在堵住洞口的石块前,自缝隙处向外张望,愁眉耷眼,“你说这雾何时才能散尽?咱来这几日了,就开张了一次,还是个倔得要死的臭小子。我看趁雾散了,咱也撤吧,抓紧把手上的都脱手了得了。”
“小点声抱怨吧你,再传到大哥耳朵里,又挨一顿呲儿。”
旁边的人小声提醒,陈大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忽然凝神侧耳,“哎,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啥?”
“好像是个女人,在呼救!”
细弱的求救声被风裹挟着卷入缝隙中,两人对视一眼,陈大嘿嘿一笑,“这儿风水不错啊,还有送上门的猎物呢!”
他说着便要搬开石块出去,被伙伴拉住,“你等等,先跟老大汇报一下”
山间窄道上,封眠钗环半褪,脸上抹了几道泥浆,翻山越岭的疲惫与痛苦完全不需要演,真实呈现,正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喊:“有人吗?救命啊——”
她费劲地挪了两步,力竭一般跌坐在路边的石块上,无助地四处瞧着,并不看被藤蔓遮盖的拐子窝的方向,神色焦灼无措的模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误入深山的可怜少女。
“哎哟,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呼唤,封眠心头一跳,来了。
她面露惊喜之色转过头去,便见一名粗服荆钗的妇人提着篮子向她走来,神色和蔼关切。
“这位婶子……”封眠怯怯地唤了一声。
年约四十的妇人梳着整洁的发髻,双手粗糙,完全是一副辛劳农妇的模样,热心肠地与封眠搭话,“可怜见的,你咋一个人待在这儿呢?”
封眠不安地揪紧了衣摆:“雾太大了,我与家人走散了。婶子,你能带我下山吗?”
“能,当然能。”妇人答应得快,话音转得也快,“只是你瞧,这雾还没散透,下山有风险。你若是不介意,不如跟我走。我们这些猎户在这山上都有落脚的地方,你过去歇歇,待雾散了,咱再走。”
她说着,不住打量封眠,嘴上絮絮念个不停:“可怜的丫头,咋给自己折腾成这样?累坏了吧?”
语气自然得完全像一个善良热心的农妇,封眠面上一点犹豫警惕之色也在她絮絮叨叨的关切声中散去了,点点头答应跟她走,然后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多谢婶子。”
“客气啥,咱们出门在外,就得互帮互助才是。”
妇人搀起封眠回过身时,眼底贪婪的光不再遮掩地露了出来。
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脸蛋污成那样也能瞧出五官漂亮,当真是个嫩生的好花儿,定能赚笔大的。
封眠脚下生疼,毫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妇人身上,慢腾腾地往前挪。
“婶子您贵姓?今日真是太感谢您了,待我回到家,定去寻您道谢。”
妇人被迫多担了一个人的重量上山,再有力气也龇牙咧嘴了一阵,喘着气道:“我夫家姓陈,你叫我一声陈嫂子就行了。”
“哎,陈嫂子。”封眠甜甜地叫了一声,又问她在山上做什么,家中有孩子没有,平日做猎户辛不辛苦……直将陈嫂子都问得头昏脑胀了,闭上嘴巴不大想理她。
封眠叽里咕噜问她一堆,也是在暗暗打探洞中的情形,即便陈嫂子要说谎骗她,谎话总是会掺着些真话带出来。
比如被问到孩子的时候,陈嫂子明显带上了些真情实感,与她抱怨孩子不听话,雨天爬山路还摔伤了退,幸好有个女大夫路过帮忙,否则孩子小命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