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宋看着这只血糊糊的手,扶也不是摸也不是,只能小心地将它放在自己掌心上托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方闻打了个电话,他坐下靠着墙,让安翊更稳地靠着他,他说:“方闻就在楼下,我让他上来带你去医院。”
“不去,只是个小伤口。”
程宋差点要吼出来,他压抑愤怒和心疼,尽量让声音温和:“就算不去医院也要找个卫生所处理下吧?这伤口肯定要缝针。”
“不去,习惯了,我自己会弄。”
程宋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不想深究安翊这句“习惯了”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跟她商量,等下直接把她抱去医院再说。
方闻跟李文炎正在调监控,方闻接到电话赶紧上楼,他推开门也瞬间吓到了,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俩人,转身过去摸程烨的脖子,脉搏还在跳,他一下松了口气又检查别的地方,除了脖子有点血痕,后脑勺肿了点,其他地方都还好。
程宋:“你先送他去医院,车钥匙给我我带安翊去卫生院。”
方闻立刻打电话叫人上来,打完电话看向程宋,昏暗的楼梯间看不清他的神态,但能感觉到周身气压低到极限,他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程宋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但方闻觉得自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不说也许是怕吓到安翊。
人来得很快,方闻跟他们一起带着程烨先离开。
程宋打横抱起安翊往外走,安翊一直在推拒他,他终于忍不住脾气低吼:“能不能别再跟我倔了?你永远只会推开我吗?”
他突然哽咽:“你这样,让我,让我觉得自己很犯贱。”
安翊僵了下,但还是挣扎着下来,摇摇晃晃往前走,程宋低声骂了句立刻跟上她,她手里拿着程烨的房卡,找到房间开门进去。
进去后没管程宋,脱了鞋就去浴室关上门,程宋在门外喊:“你手有伤不能碰水,你先出来,我让前台送药箱上来先处理下。”
里面传来水声,安翊已经开了花洒。
程宋这会不是冻尸状态了,是陨石撞地球的爆炸状态,偏偏又不能对安翊做什么,他粗暴地解开领口扣子,脱下手表甩到沙发,原地踱步几下一脚踹到沙发骂了句“操”。
活到现在唯一一次说脏话却并没感到什么爽意,反而更无奈愤怒。
门铃响了,他平静了下去开门,前台拿了急救箱上来,他走到浴室门口敲门:“安翊你洗好了吗?洗好了快出来我给你擦药。”
里面没有声音,他又敲了几下:“安翊?你没事吧?”
浴室除了水声依旧没有别的动静,程宋的心立马悬了起来,他喊道:“安翊?你再不出声我就直接进去了。”
一秒,两秒。
他直接推开门,眼前的画面让他瞳孔一缩。
安翊靠在墙角坐着,花洒喷头对着她淋,手上的血被水冲开稀释,浅红色淌了一地,伤口处被冲得有些泛白却依旧涌出血丝。
程宋以为她晕倒了立刻关了淋浴,触到水的那瞬他又是浑身一震,居然是冷水!虽然九月的天还正热但也经不住这么一直淋,她真的不要命了吗?
“安翊?安翊?”
安翊没什么动静,他赶紧抱着她起来,脚下一滑没站稳又跪倒在地,没心思顾及膝盖传来的剧痛,他一边检查有没有磕到她一边喊她名字。
安翊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别喊了,还没死。”
程宋终于爆发:“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手上的伤你不管,医院你不去,还一直冲冷水,你想死吗?”
结果安翊听到这话居然笑了,她说:“想极了。”
想极了。
想,极,了。
这么轻盈的声音,这么愉快的语气,这么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