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茵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那一瞬,彼此心照不宣地错开目光。
她额间渗着细汗,唇上还印着贝齿紧咬过的湿痕,张了张口,似乎想对他说什么,踌躇了会儿,抿着唇未有开口,转身走了。
裴溯望去她跌撞离去的背影,疑虑渐生。
她想说什么?
沈惜茵察觉自己身上有异,是在昨日夜里那股燥劲缓过之后。
她从冰凉的溪水里出来,月色如练,她顺着身上滑落的晶莹水珠,看见自己左边脚踝处多了个红点。
那红点极小,周围晕开一小圈薄红,像是被小虫咬过的痕迹。她抬手轻轻用指腹点了点,并无任何痛感或是麻痒的感觉。
起初她未觉异常,只当是密林里多蚊虫,自己不知何时被叮咬了。
可后来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红点周围的薄红,似朱砂入水般蔓延开来。起初只指甲盖那点大,未过多久晕成了铜钱般大小,如暮色吞噬残阳般,一点一点在她白皙的皮肤扩散。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上的不适,胸闷气短,热胀难耐,越来越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分不清是那股劲又起来了,还是因那薄红痕迹之故。
至今晨时分,那圈薄红已经顺着脚踝蔓至膝盖,隐隐有往大蹆内侧延伸之势。
沈惜茵看着身上那奇怪的红痕,惴惴不安,拖着又热又沉的身体,走去山林,想找些消肿祛瘀的草药来敷。
她在山林间毫无意外地遇到了裴溯。
荒山野岭,失措无助,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向在这里唯一能够见到的人求助。却在将要张口时,犹豫不前。
她要如何向一个陌生的男人,描述自己肌肤上的痕迹,又如何能将那不堪的难受向他道明。
更何况那个人对她深恶抵触,从来都避之不及。
心中所存的廉耻与自尊让她怎样也无法开口。
沈惜茵转身走了,可未走多远,又在古树旁又遇见他。
迷魂阵就是这般,越是不想见,越是要让人见。
她捂着闷胀到不行的胸口,挣扎着从他身边走开,昏沉的身体让她迈不开步子,竭力走了几步,却是没了力气,直直倒在了他身前。
裴溯看着朝他身上倒来的人,退后一步避了开来,紧接着听见她身体撞在软泥地上的闷响。
“徐夫人。”裴溯试着唤了一声。
但她没应。
她闭着眼,眼睫上沾染了从额前滚下的汗珠,喘息急促,显见异态。
裴溯见惯了她奔波在林间,或是劳作不停歇的身影,从未见过她这般无力而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默了片刻,抬步走近她身前。几乎是在靠近的那一刻,便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命脉正在快速流逝,以及源自她裙下的那股邪咒气息。
无疑,她身上中了邪咒,而那道邪咒正在侵蚀她的命脉。
裴溯忽而冷笑了一声。
解开她身上邪咒的方法极为简单,却又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