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蕙不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下。慕容檀这才意识到,连续几夜的辗转反侧已经在她眼下留下了淡淡的青影。
“谢谢。”慕容檀将香囊收入袖中,心下还有诸多疑问:“苏姑娘是何家绣庄的绣娘吗?”
“有时候是。。。。。。”苏蕙嘴角浮起清浅的笑意:“平日里卖些绣品补贴家用。”
这时候扶灵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布料兴冲冲地跑进来:“慕姐姐你看,这匹天水碧最衬你了!”她抖开一匹如湖水般清澈的绸缎,在慕容檀身前比划,“做成广袖留仙裙一定好看!”
慕容檀接过布料,指尖在光滑的缎面上轻轻摩挲:“灵儿眼光真好。”
何掌柜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几匹锦缎:“慕小姐再看看这些?都是今春最新的花样。”
他又对着身后的苏蕙福了福身:“夫人,新的纹样已经送过去了,反响很好。”
“有劳掌柜了。”
回府的马车上,慕容檀的思绪仍然随着苏蕙飘远,她转头问扶灵:“苏蕙是哪家的夫人?这般有才的女子,何至于沦落到要靠出卖手艺活补贴家用呢?”
“苏蕙可是我们这最有名的才女呢!她善书善琴,又精于女工,是当之无愧的闺中典范,爹经常让我学学别人的娴静,不要到处乱跑来着。”苏蕙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没想到阿檀你竟然认识苏蕙,不过自从她嫁到窦府以后,声名就渐渐隐没了。。。。。。”
慕容檀听到“窦府”两个字却怀疑自己听错了,苏蕙是窦夫人?哪个窦府?
她想起胖子身上掉落出的令牌,内心惊疑不定,当初要害她的那人身上便有着窦府的令牌,而她自己却是窦家夫人,她又问扶灵:“秦州城,有几个窦府?”
“唔,颇负盛名的自然是刺史府,苏蕙就是嫁给了秦州刺史,窦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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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慕容檀刚刚回到西县侯府便来到扶霄的书房,身上衣袍都携着风。
“还记得我们在玄钩门密道的事吗?当初那个守卫,就是刺史府的人没错了。”
“是吗?”扶霄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背对着她,提笔在弯曲环绕的路线上勾勒着什么,听闻她的话,朱笔顿时在纸上落了红。
“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与你同路。”
扶霄转过身,身后的巨幅地图上,一个“窦”字周围赫然被画上了红圈。
“秦州运粮最大的地头蛇不在民间,而在官府。我派人查到,那日货栈里的粮食,大多都流进了窦府的后院。”
“窦滔究竟想干什么、和他身后的人,尚且不明了。但是可以确定周显是在替窦滔卖命,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扶霄说到这里,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冷意:“换了百姓的粮食,却将官仓的劣米坏米又加价卖给百姓,这群人,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再查下去,或许不仅如此。”慕容檀上前一步,长指点在一派清明的苏府附近:“苏蕙留在窦家可能会有危险,窦滔并非良人,府上有人要取她性命。”
“玄钩密道的事也尚未明了,若是玄钩一族还有后人流传于世,无论或正或邪,这股势力也会在中原掀起不小的风浪。”
虽说自古江湖势力很少主动纠缠于朝廷纷争,可谁知玄钩灭门惨案的背后是否涉及了朝廷的利益呢?若是还有后人存活于世,他想要为家族做些什么,可想而知。
慕容檀手指握拳抵在下颔处思索着,不觉身后人靠近,宽阔的脊背在地图上投下一片阴影。
周身萦绕着浅淡的龙涎香,侧旁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看来我势必要同慕小姐一道,做一回窦府的夜行贼了。”
慕容檀不甘示弱地转身:“无非各取所需罢了。先一道潜入库房,再兵分两路,你去查你的粮食下落,我去演我的英雄救美。”
她说这话时,下巴微微翘起,两眼都飞扬满了促狭的笑意,仿佛全天下最精怪的想法都在脑袋里,琢磨着如何使坏。
扶霄看着慕容檀这幅模样,内心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而上,他愿意为了这个笑容俯首称臣,再去将任何她想要的事都做来。
说出口的却是带着几分调侃的埋怨话语:“此法甚妙,恶人都让我做了,你只要当个英雄便好。”
“容公子可有不满?”
男人轻笑出声:“不敢。”
“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