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抹去脸上淋漓的水渍,踉跄着便要向岸边涉去。
足尖尚未踏上实地,一声高亢的呼喝陡然在他身后炸响。
“孙小公子!我等在岸边恭候多时了,怎的此刻才到!?”
孙慧剑身形一僵,循声望去,却见那两名山匪正高踞马背,好整以暇。其中一人用马鞭遥遥一指,语带戏谑。
“怎的,连你这小兄弟的性命,竟也顾不上了吗!?”
孙慧剑定睛一看,这才发觉,福生竟被他们横搭在马鞍之前!
福生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喉间哽咽。
原来,早在孙慧剑投身溪涧时,山匪便已拍马赶到。他们勒马岸边,冷眼瞧着他在湍流中挣扎求生,口中犹自奚落。
“嗬,这城里的雏儿,想的倒美!”
“怕是还没等搬来救兵,自个儿先在这溪涧中撞个粉身碎骨了!”
语毕,其中一人伸手拍了拍福生煞白的脸颊,嗤笑道,“两个病秧子,倒还挺能折腾。”
他们挽着缰绳,策马徐行,不紧不慢地在山脚处截住了孙慧剑的去路。
高个匪首扬声笑道,“慧剑公子,我等并非存心与你为难。”
“不过是诚邀公子往环翠山中小住几日。何至于如此惊慌奔命,倒似我等是那茹毛饮血的凶兽一般?”
他语气慵懒,却字字带刺。
“也罢,既然公子这般不情不愿,我等也不好强人所难。公子自行归家便是。”
话音一转,他目光落在福生身上,“倒是这小仆,忠心护主,着实可叹。想来我家寨主见了,必是青眼有加。”
“我等便将他请上山去,也好全了你我这段萍水相逢的缘分。”
“公子以为如何?”
说罢,两人竟真拨转马头,作势欲去。
孙慧剑僵立岸旁,双足如铸。
他看着福生在马鞍前颠簸摇晃的身影,大喝一声。
“别走!”
“我随你们去便是!”
两名山匪勒住缰绳,回头睨视,“公子可想好了?这可不算我们强人所难。”
孙慧剑惨然一笑,“我随你们去便是。”
“只是父母年迈,此去不知归期,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这小仆回家报个平安。二位若有吩咐,也可使他传话家父。”
“这话倒有些道理。”山匪目光扫向马前捆着的福生,笑道,“也罢,就让这小仆做个信使。”
他持匕割断麻绳,将福生搡落在地,“小子,你且记着,八月初七,乃是我家寨主的寿辰。”
“我家寨主素来敬重天下豪杰,可惜缘悭一面。便请孙员外为我家寨主广邀宾朋,携重礼前来贺寿。”
“届时,自当将小公子安然送回。若敢延误。。。。。。”山匪语带威胁,鞭梢虚指,“那便请孙小公子在我山中长住了。”
福生不顾身后威胁的山匪,向前急奔,一把攥住朝山匪走去的孙慧剑,正要开口。孙慧剑却不由分说,将他推入溪涧中,喟然叹道。
“福生,你保重。”
“若我死了……便由你替我侍奉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