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去哪里,都和高山桑没有关系吧。”
他的目光沉下,“擅自离开的代价,你承担得起吗?”
她挺拔地站立,坚定地说,“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承担。”
“是吗?”他没再阻拦,幽幽地说,“我很期待,你未来的路会怎么走。毕竟我自己的已经彻底定型。”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出了松涛的幽深小径,毫不犹豫地拨通迹部景吾的电话,但打了四五个,仍是没有回音,他的家庭住址她早已记不清。无助地靠在墙上,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见到迹部景吾。
大口地呼吸后,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忍足侑士的电话。这一次,很快有了应答,忍足侑士的关西腔里带着惊喜和诧异,“北川,你找我吗?”
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知道迹部景吾在哪里吗?告诉他,我要见他。”
忍足也许是听出了她的急迫,没有多问什么,极富行动力地给她发了个地址,是一家网球俱乐部,解释说,他正在和迹部打球。拦了辆出租,马不停蹄地往港区南麻布赶去,到了俱乐部,看到铁丝网内的迹部景吾正坐在场边休整,直冲进去,踹踹他的椅脚,用命令的口吻说,“跟我出来。”
不顾忍足震撼的目光,迹部景吾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运动水杯放置在桌上,紧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他迹部景吾什么时候如此顺从过?
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胸,仍是君临天下的做派,张口便是,“大晚上怒气冲冲地跑到这儿来,找本大。。。。。。”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没等他说完,她冷冷地插话道,“五年前,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闻言,迹部景吾的表情一顿,脸上不羁的笑意荡然无存,一双唇瓣紧抿着。见他不出声,她捂住嘴,扭过头,用力地换了口气,但委屈的情绪涌上来,眼角还是沁出了泪光。
她唰地一下转过头,直视他,带着哭腔问,“你想让我怎么做?代表藤田家给你道歉吗?”
他看到她眼中的泪光,紫灰色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只听她愤恨地说,“你休想。”“更何况,我已经不姓藤田。”
滚烫的泪最终落了下来,积攒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双手盖住自己的脸,俯下背,话语因哭声而断断续续,“你迁怒我?”
“为了他们,你迁怒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滋味,“你怎么能因为那些人,对我说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那时候,你也是我的唯一的朋友。”
“因为你的那一句话,你知道我接下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她将手放下,高高地昂首,很是倔强,“她们叫了我一学期的母猫,往我的储物柜放虫子的尸体,把我的作业和课本藏起来,走在操场上都能听到嘲笑声。”
她当然知道不止是那一句话的原因,还有自己的格格不入,但现在一股脑儿地全清算在他的头上,就像他在藤田家身上受的羞辱,也不由分说地转嫁给自己一样。
他的呼吸声顿了半拍,一张嘴微张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知道她离开藤田家后,他想过再去找她,可祖父阻止他,说以他们和藤田家的关系,一旦发现和她们母女俩有所联系,反而是给她们雪上加霜。他想,北川静再怎么样也是大学医学部的教授,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于是狠下心,彻底淡出她的世界。一直到国三,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见到她,边上簇拥着一群女生,了然地笑笑,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她都能应对。
现在,此刻,她却告诉他,在变成北川树里的开始,她经历过校园霸。凌。迹部景吾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哪怕是与幸村对战,被灭了五感,他都傲然自信,自己一定会找到反击的方向。
但是现在,他拿这个痛哭的幼驯染一点办法都没有。很无措,就像是面对老师责骂的乖学生,呆呆地伫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为了融入她们,我花了多少心思,又强迫自己做了多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她扬起一抹苦笑,比哭还难看,“你受了委屈,有一整个家族给你讨公道。我呢?我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没有人帮我,只有自己。”
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一个踏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木质玫瑰调包裹住自己的那一刻,她没有挣扎,长吁一声,将自己的脸颊埋入他的肩膀。
她接受了这迟来五年的安慰与歉意。
她干脆哭了个痛快,他抬起头,眉头紧锁,下颚抵住她的发顶,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抚慰地轻拍她颤抖的脊背,话音因压抑而沙哑,“对不起。”
“树里。”
青梅竹马的羁绊,北川树里在迹部景吾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脆弱。迹部景吾也甘愿向她低头。
忽然,她停住了哭声,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站直身子,狠狠地将他推开。他喉结微动,眼中暗波翻涌。却没想到,下一刻,她抓起他的手,发泄似地狠狠朝手背处咬下去。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但紧皱的双眉慢慢舒展开。剧烈的痛感从手背一路而上,反而让他的心情放松不少,迹部想,还好咬的是左手,右手还得握拍。
过了几秒,手被松开,他无奈地看了眼深红色的牙印,伸出另一只手拢拢她凌乱的发丝,声线轻柔得过分,生怕再激起她的情绪,“气消了?啊嗯。”
她啪一下无情地打掉他的手,白他一眼后扭过头去。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大小姐。他倒也不气馁,直接握上她的手臂将她拉近,举起刻上牙印的左手,伸出小指,朝她晃晃。
这是幼时他们约定的手势,用在每一次矛盾结束时。
她笑了,抬起手,纤细的长指先是拂去眼角的泪痕,随后余下的四指握了个空心拳,小指勾上他的。
知道她已不再生气,望向她的眼,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后方却突然响起忍足的声音,
“无意打扰二位,但。。。。。”他故意停顿几秒,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笑,但是没有看向自己,只是专注地看着迹部,“小景,”关西腔顿挫的十分微妙,“我们包场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该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