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迟迟不肯离去。而她刚刚自以为是的善良,让范无咎把他叫醒的“善良”,却断了徐玉洲母亲最后的念想。
“医生,刚下楼检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断了气啊!”徐母的哭声里,只有绝望。
徐玉洲的灵魂从身体里飘荡了出来,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刚出来时还有点陌生。
他被范无咎叫醒时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跟家里人一一告了别便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只可惜,这一次不是睡着,而是睡去。
他的魂魄站在家人旁边,看着他们将自己的病床团团围住的样子,无声地哭了出来。
“儿子不孝。”他低头掩面啜泣,却发现哭不出泪水。
原来,魂魄没有眼泪。
“好了!”徐玉洲的父亲突然发了话,“别哭了,你让孩子安心地走吧!”
徐玉洲的母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他不能走啊!他不能走啊!”
“三年了,我们…该放他走了!”徐玉洲的父亲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与其续着这一口气,让他在病床上痛苦,不如就放孩子走吧,他也好过一点。”
宋书向穆白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回头地往前走。
这样的场面,她看得实在太多了。那些在等待里熬白了头、哭碎了心的人,那些在重逢与永别间被反复撕扯的痛,她几乎还能记得每一个故事的细节。
她见过太多魂魄归位,也见过太多肉身难留,可无论多少次,她都学不会免疫。
“十九年来一直如此。”原来范无咎是这个意思。
宋书的胸口闷得发慌,但身后周明远的魂魄还在,她不好有半分失态,只能攥紧了拳,加快脚步往电梯间赶。
快点逃离那个充满眼泪的地方或许会让她好受一点。
可下一秒,她撞上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宋书猛地抬头,与池然沉静的眼眸相撞。所有紧绷的弦在这一刻骤然断裂,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顺势埋进池然的怀中。
心跳在胸腔里乱了节拍,宋书却异常地安定了下来。
“池然,徐玉洲去世了。”宋书的脸埋在池然的胸前,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知道。”池然伸手回抱了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讲机里小白跟我说了。”
“你怎么下来了?”宋书抱着池然不肯松手,在他怀里索取属于太阳的温度。
“发现周明远的尸体了,我现在过去。”池然说着,轻轻拍了拍宋书的背,“来跟你说一声,别担心。”
知道他有重要的事,宋书理智回神,终于松开了池然。
她看着池然的眼睛,声音清浅地问道,“会很危险吗?”
“不会。”池然的鼻息里都带着笑意,“宋顾问不是说,在我觉得危险的时候就找你帮忙吗?这次还不用请宋顾问出山,所以,还不算危险。”
宋书的眼睛微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你,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