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吕布、赵云重伤垂危,华佗直言唯有郿坞地宫深处的天山雪蟾与七叶莲可救命。郭嘉被迫交出董卓遗留的地宫钥匙,赵云临危受命,率十名铁卫潜入龙潭虎穴般的郿坞。小皇帝刘辩欲以玉玺相助未果。高顺、张辽带伤协助华佗,竭力维持吕布生机。混乱中,垂死的吕布抓住赵云留下的染血衣角,执念深重地呼喊“镜子”。帐篷内一片死寂。
吕布那只紧攥着染血青衣碎片的手,仿佛抽干了帐篷里所有的空气。那抹刺眼的青与布下渗出的暗红,像一块冰冷的烙铁,烫在何莲心上。
“镜子…我的…还…还我…”吕布昏迷前的呓语,带着濒死的执拗,在何莲耳边嗡嗡作响。她强压住翻涌的心绪,目光扫过华佗:“人!无论如何,给哀家保住他的命!”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
华佗冷哼一声,手中柳叶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剔开吕布胸口一处发黑的腐肉,黑血汩汩涌出。“命悬一线,毒入膏肓,全凭一口气吊着!保住?拿什么保?拿太后的懿旨,还是拿老夫这条老命去填?”他嘴上毫不留情,动作却异常迅捷,用烈酒冲洗创口,敷上厚厚一层特制的拔毒青药,再用干净白布紧紧包扎。“高顺!把他翻过来,后背箭创更深!张辽!按住他腿!这小子要是乱动,伤口迸裂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高顺、张辽立刻上前,依言而行。高顺动作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张辽咬紧牙关,伤臂用不上力,便以身体死死抵住吕布的腿。吕布在剧痛中无意识地抽搐,每一次挣扎都牵动伤口,看得何莲心惊肉跳。
“麻沸散!快!”华佗吼道。药童慌忙将剩下的小半瓶褐色药汁灌入吕布口中。片刻后,吕布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松弛,但那紧攥着青衣碎片的手,却依然固执地没有松开分毫。
何莲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角落里的郭嘉。郭嘉抱着酒葫芦,缩在那儿,眼神躲闪,活像只被雨淋湿的鹌鹑。“奉孝,”何莲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钥匙的来历,哀家可以暂时不问。但李傕、郭汜那边,你最好真的有后手。子龙带十个人去闯郿坞,不是游园赏花。”
郭嘉咽了口唾沫,酒意似乎清醒了几分,压低声音:“太后放心…李傕新得了个西域舞姬,名唤‘黛绮丝’,视若珍宝。那舞姬…咳,与嘉早年游历西域时,有过数面之缘,算是…半个故人。”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嘉已设法递了消息进去。黛绮丝深谙胡旋之舞,极擅迷惑人心…她的‘石榴裙’,便是最好的掩护。子龙将军只需寻机与她接头,得其相助,潜入地宫或可事半功倍。”
何莲眯起眼睛:【半个故人?石榴裙?郭奉孝你这交际花的人脉还真是…无孔不入!】她面上不动声色:“最好如此。若子龙有失,哀家便让你亲自去李傕面前跳一曲胡旋舞!”
郭嘉脖子一缩,不敢再言。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一名羽林卫校尉浑身浴血冲了进来,扑通跪倒:“太后!虎牢关急报!袁绍…袁绍攻城了!”
“什么?!”何莲心头巨震,猛地转身。
“袁军以云梯、冲车猛攻西门!攻势极猛!张辽将军带伤指挥,死战不退!但敌军有数员猛将轮番上阵,我军伤亡惨重!关墙…关墙已有数处破损!张将军派末将拼死突围求援!言…言虎牢关若失,洛阳门户洞开!请太后速发援兵!”校尉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帐内温度骤降。前有吕布赵云命悬一线,后有袁绍猛攻虎牢!何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慌乱,凤眸中寒光凛冽:“虎牢关绝不能失!传哀家懿旨!”
“令曹操部将夏侯惇,速率本部三千精锐,急援虎牢关!告诉夏侯元让,哀家不要伤亡数字,哀家只要虎牢关还在!守住了,他便是此役首功!”
“令羽林卫中郎将徐荣,集结洛阳城内所有能战之兵,包括招贤馆中登记在册、通晓武艺的士子,组成第二梯队,由他统领,随时准备驰援!”
“令司隶校尉皇甫嵩,总督洛阳四门防务,严查奸细,稳定城内!凡有趁乱造谣生事、哄抢物资者,立斩不赦!”
命令一道道发出,快如闪电。校尉领命,挣扎起身,踉跄奔出。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重重压在何莲肩头。她走到帐帘边,掀开一角。洛阳城方向,阴云低沉,隐约能听到远方沉闷的雷声——那是虎牢关方向的战鼓与厮杀。而另一个方向,郿坞所在,更是龙潭虎穴。
“吕奉先…”何莲回头,看着榻上那个昏迷中依然攥着染血青衣、执念深重的男人,低声自语,“你最好给哀家活过来!否则,哀家就把你那面宝贝镜子,熔了铸成铜钱,发给守城的将士买酒喝!”
她放下帘子,隔绝了外界的风雨欲来。帐篷内,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交织,华佗正用烧红的银针为吕布疏通阻滞的经脉,高顺、张辽屏息凝神,汗水浸透了衣背。郭嘉抱着酒葫芦,眼神却没了平日的慵懒,望着帐顶,不知在盘算什么。小皇帝刘辩被宫人护在角落,小手紧紧抓着何莲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恐惧,却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脊梁。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再次冲入大帐,声音带着哭腔:“报——!虎牢关…西门告急!张辽将军…张将军被敌将文丑重创落马!敌军已…已登上关墙!虎牢关…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