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听到这不自觉地皱起眉,她竟在裴云程视死如归的脸上品出些方才死士的感觉来。
她看着裴云程从怀里取出个小巧的包裹,又奋力将包裹扔远,皮笑肉不笑道:“捡起来看看啊。”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个持刀紧盯着他,一个一点点挪过去捡起包裹打开一看,竟不过一小铁块。
裴云程靠在身后的树上:“虎符定是由我皇兄护送,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呢?”
“可恶!果然只是个混淆视听的替死鬼!”
“拿不到虎符,便取你这皇子的人头来将功补过吧!”
二人一时气昏了头,又或许是面对待宰的羔羊便放松了警惕,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一步,两步,二人奔踏时脚下的枯叶声音沙沙。
忽然,两道破风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是裴云程袖中暗藏的飞刀,准确地划过一人的咽喉。
一道,是沈卿怀中的保命的弩箭,直直射进了一人的胸口。
身体重重落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却此起彼伏地响了三次,沈卿看见裴云程也体力不支倒下了。
她又等了片刻,待确定安全了才走出去查看。
她试了试那二人的脉搏,确定人都死透了,正要去试裴云程的,一转身却正对上他凉薄的眼,现在他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看起来更像是刚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了。
“你是谁?”裴云程哑着嗓子问。
沈卿不答,自顾自扯了裴云程身上已经很破烂的袍子给他包扎伤口。
“为什么救我?”
沈卿皱了眉:“殿下别问了。”
她心里有些烦了,便嘴上恭敬,手上包扎打结的手用力一拉,痛得裴云程一下住了嘴。
她将裴云程拉起,半拖着他来到崖下的一个角落,这儿遮风雨虽差些,但周围林叶茂盛,能将人藏得完全。雨水将他们的足迹冲刷,沈卿的心慌也随之淡去了些。
裴云程半阖着眼,几乎在昏迷的边缘,却还是又问:“你到底是谁……”
沈卿不理会他,走过去将手覆在他的眼上强迫他闭了眼。默了片刻,见他确实没了动静,沈卿这才宽了他的衣带,往腹部一摸,果真摸到先前那二人梦寐以求的半块虎符。
她方才便注意到裴云程浑身是伤,腹部的衣料也早已受损,却唯独这里没有受伤后渗出的血迹,像是有什么坚硬物品护着这块,便猜到虎符或许真在他身上。
沈卿将他衣带系好,又将那半块虎符小心藏进自己怀里。
没有虎符,能否调兵便是个棘手的问题,若因此耽误了时机,新帝下台,作为他左膀右臂而立的沈氏下场定是凄惨至极。
“不是为了救你。”沈卿站起了身,“只是为了虎符。”
她转身离去,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年颤抖的睫。
林里阴雨连绵的日子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沈卿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腿脚已经麻木,心肺灼烧一般的痛。泥土湿滑,她身形不稳,好几次摔倒又爬起,终于在又一次倒下时她身形一歪,滑下山坡。
她为护着虎符,硬是没敢挣扎,却还是在落地遭受腿骨断裂的痛楚时没忍住痛呼出声。
“谁!”她听到立刻有冷厉低沉的男声警惕道。
她一怔,片刻后几乎喜极而泣。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