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概申时末了吧,太阳又暗了一点。
袁微识感觉自己耳朵都立了起来,和浑身炸开的汗毛一起,搜循着远处的声音。
“尊重?”张大朗三角眼一瞪,嗤笑道,“我看你就不是来打水的,是等野汉子的吧!你们这些京城来的娘们儿,不过就是一些破落户,给你脸了还!你且放心吧,你们袁家再也起不来了!到了这嘉峪关的人,没人能走出去!”
袁微识脸色煞白,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她要冷静下来,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张大哥!”她提高了一点声音,打断张大朗的污言秽语:“能得张大哥的怜惜,小妹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家父尚在牢里,无人主持大事……”她编造着拙劣的借口,目光却焦急地再次投向小路的尽头。
怎么还不来?!
张大郎登时笑眯了眼,又一把扯住袁微识的胳膊。
“你初来乍到,怕是不懂咱们这的规矩,成亲这事儿,跟守备报一声也就完了。小娘子,跟了我,必不亏你。”
他又上下打量袁微识,“不是我说,也就看在你们新来,大家都在观望。就你们家这些妇孺,就凭小娘子你这姿色……要不早找个靠山,嘿嘿,你连这个年都过不去。”
“若是早早从了我,你家房子占了我家门廊的事,我还能跟你计较?”
张大郎扯着袁微识的胳膊往怀里一带。
袁微识又恨又火,心下着急却也顾不得许多,捏起簪子就要捅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来了!
凛冽的北风打着圈吹过,远处扬起一阵风沙。
袁微识闭了闭眼,捏紧了簪子。终于等到了。
她先试着微微一挣,在张大郎的拉扯下,单薄的外衣不堪重负,领口斜斜裂开一丝缝隙。
袁微识打了个冷颤,雪白的脖颈细密的泛起鸡皮疙瘩。
张大朗一愣,也呆呆看住了,随即又舔着脸笑起来。
“快随我走吧!”
一阵马啸声响起,就是现在!
“救命啊——”
袁微识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全力躲闪,反手抓住张大郎,脚下一个趔趄,像是被河岸边的冻泥块绊住,猛地向后倾倒!
嗤啦——!
张大郎那用力的一抓,加上袁微识“惊慌失措”的后倒,她棉袄前襟本就磨损的系带瞬间崩开,领口被狠狠扯开一大片,露出里面更显单薄的素色中衣。一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雪白脖颈和精巧的锁骨,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袁微识重重摔倒在黑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她疼得闷哼一声,又连连咳嗽,泪水瞬间涌上眼眶,一手慌乱地掩住被撕裂的衣襟,一手撑地,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她仰起脸,绝望地看向张大朗身后——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像密集的鼓点,一声一声砸在袁微识心上。
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战马扬起前蹄疾驰而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他们,凌厉的风吹来,袁微识闭上眼睛。
张大郎脸上的淫|笑尚未退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乱蹄声惊得一哆嗦。
啪!
他尚未回头就被鞭子抽倒在一边,嗷嚎叫着滚倒在地。
黑马长嘶一声,稳稳停在河岸边,轻轻踱着步子。
马背上,徐乱手持马鞭,低眸下望。
黑色盔甲半新不旧,皮革磨得灰白,包裹着他山一样的身躯。肩甲上一片暗沉,似乎有一块认真洗过,却洗不掉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