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昏暗的油灯下,老张头那半张脸被灯光映在阴影中,更显得恐怖,而李富贵只是看了看他,吞咽了两下口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
就在两人即将达成共识的瞬间……
“啪嗒”一声轻微的声响在门口响起,声音不大,但却刚刚好被两人听到,正在密谋中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了一下,汗毛竖立。
随后老张头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故意压低嗓子,“谁?”
但门口没有任何声音传回来,李富贵此时躲在被棉被糊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旁,掀开一角偷偷看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动静。
“张老哥,没人。”
老张头听到李富贵的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缓缓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只见门口的地面上,一张边缘有些毛糙的黄草纸,被人叠好了静静地躺在那里。
李富贵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已经站不稳了,靠在墙上瘫坐在地上,而老张头更是猛地向后一撤,受伤的手臂重重地磕在门框上,疼得他不由得眼前发黑。
但他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张黄草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他认得……他太认得这种纸了……这是“那个人”每次传递信息的时候惯用的东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吊着的手臂瑟瑟发抖,他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爬到角落,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颤抖着,将那张黄草纸恭恭敬敬地捡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把纸展开,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字,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图案,似乎是用朱砂一类的东西画上去的。
那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头、胸口、后背三处位置上都有一个针眼大的小孔,然后小人的下面隐约画了一个棺材板,这些小孔正好是钉在板子上的。
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老张头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咯咯作响,看向李富贵的眼神里,只剩下绝望一般的死灰色。
“他……他知道了……他……他都知道了……”老张头倚靠在门框上,大口喘着粗气,“咱们的计划他……他都清楚……他让咱们……按……按计划……动手……否则……否则……”
李富贵也早已吓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自己这边才刚刚商量好计划,他竟然就已经知晓,并且将信息都放在了门口,这不是代表着自己和老张头说的每一句话不都在他的掌握中吗?
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两个人就这样心惊胆颤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层灰色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尽,紧紧贴着湟河村的地皮飘过。
村长李富贵家那间封得严严实实的偏房里,老张头和李富贵正对着那盏煤油灯,两张脸在摇摆不定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昏暗。
桌上,那个装着三根“噬魂钉”的小木盒子大敞开着,细长的银针在油灯下泛着亮光,针头处的毒更显得乌黑了很多。
“张老哥,这事儿……真能行?”李富贵使劲嘬了口旱烟,劣质的烟叶子呛得他直咳嗽。
老张头吊着那条伤臂,另一只拂过碗边沿上的豁口,嗓子眼直发紧。
“不行也得行啊……老李,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个人’…那黄纸上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咱们不动手,下一个躺在坟堆里的就是咱俩了。”
李富贵想起那张画着小人被钉在棺材上的黄草纸,还有王麻子一家,浑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猛地抽了一口烟后,又灌了口碗里的地瓜烧,劣酒烧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也烧起了一股子豁出去干的狠劲:“行……干了……王寡妇……就她了……她男人死了三年……就疼爱着一个小儿子,吓唬吓唬,不怕她不咬钩。”
“走,趁天还没大亮。”老张头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凶狠的眼神再次出现在他苍老的脸上。
李富贵把手里烟锅子里的烟灰狠狠地磕在床边,起身的时候,肥胖的身体显得有些笨拙,脸上挤出一种间杂着恐惧和凶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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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也站了起来,把那个装着“噬魂钉”的小木盒子仔细地揣回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隔着身上的破棉袄按了按。
两人一前一后,像贴着墙根,溜出了李富贵家的后院。
这时的村里人还没有起床,只有零星的几声鸡鸣,更显得村子里四下寂静。
他们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户人家,来到村子靠北边一处更破败的土坯院墙外。
院门歪歪斜斜地挂着,门板裂着一道大口子。
这就是王寡妇家。
王寡妇,本名王翠花,男人在三年前得肺痨病死的,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两间破屋和三亩薄田,留下两个儿子,性子也软,在村里属于谁都能踩一脚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