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何不直接开锁?”
罗芷幼广袖垂云,纨扇半掩朱唇,居高临下地睨着严漱玉。她越看越觉这锯匣少女眼熟,只是县主之尊,向来懒得记这些草民面孔。
严漱玉闻言嘴角一抽:“天太热,为何不摘把太阳收起来?”
“大胆!”罗芷幼纨扇“啪”地合拢,门外两名仆从闻声而动,身形如鹞子翻身掠入堂中:“县主有何吩咐?”
“县主”二字入耳,严漱玉这才抬头看清来人,果然是当年将她从荷塘救起的罗芷幼。
罗芷幼见她非但不惧,反而笑意盈盈,不由蹙眉:“你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严漱玉见她全然不记得自己,心下了然。
七年光阴,谁会将一面之缘的路人记在心上,况且救命之恩暂无从回报,提起反倒显得刻意。她当下将木匣往前一推,笑道:“钥匙掉河里了。县主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法子能开这匣子?”
罗芷幼见她态度恭顺,心中舒畅,纤指轻抬。两名仆从会意,接过木匣仔细端详片刻,回禀道:“郡主,不如用斧头劈开,不消片刻便能打开。”
严漱玉尚未开口,罗芷幼已柳眉倒竖,叱道:“蠢材!没听她说里面是藏宝图么?一斧子下去,图还能用么?”
严漱玉闻言,嘴角忍不住又抽动起来。这位县主竟真信了匣中藏有宝图?
罗芷幼对那“藏宝图”好奇得紧,偏偏木匣子火烧不得,斧劈不能,既不能离身,竟然一连几日差人坐在严漱玉身侧,帮着锉那木匣。
严漱玉乐得清闲,一堂课听三成睡七成,二堂课便铺纸画符。小楷笔在宣纸上一气呵成,朱砂勾勒的符箓气行云流水,待一下课便立即收起,省得生事端或费口舌。
这午后,暑气蒸腾,蝉声嘶鸣。
满堂二十余人如瘟鸡般昏昏欲睡,唯寥寥数人强打精神听讲。
赵子谦临窗而坐,热风忽起,将他案上纸张吹落在地。他俯身去拾,恰逢严漱玉自符箓里抬首望向前方。四目相对,严漱玉忽展颜一笑,朝他招手,皓腕轻抬露出缠绕其上的黑石吊坠。
赵子谦心头如遭雷击,慌忙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严漱玉一时怔然,这人上下课总似避她之不及,莫非这些交集,在他眼中还算不得朋友?
“人心难猜啊。”她摇摇头。山上师兄弟、师姐妹之间皆是有一说一,何须这般猜来度去。
想到师姐师兄,也不知道他们苏州一行事情办得是否顺利?
她本该山中练功、有事没事跑跑锥子楼的单子,现在却成天在读之乎者也,严漱玉愤愤不平:这要猴年马月才能上锥子楼榜单!
却说,锥子楼有一实绩排名榜单,依据祓出秽灵多寡、级别为修士排名,榜上前十不但岁末能分得千金红利,更能获赠南诏国游玩资费,更能得一个“祓灵一手”的鎏金牌子。
严漱玉手中书本被她攥得咯吱作响,如今她远在三百名之外,榜单末尾都没沾上:“可恶!”
过了约一炷香台上教谕授完课,前脚一走,堂上昏昏欲睡的人彻底放松,清一色的趴倒在桌面上睡了。
严漱玉忽听后门“吱呀”一声响。抬眼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歪歪斜斜地晃了进来,待看清来人面容她惊得险些从座上跳起:“你怎么在这儿?”
那麦色皮肤的少年原本跛着脚,右臂还用布条吊在胸前,此刻见了严漱玉,瞪圆眼睛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