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低头去看。
趴在他胸口剧烈喘息的,赫然是脸色煞白的沈京墨!
陈君迁震惊地呆愣住了。
沈京墨却顾不得去看他的神情。她身前背后各绑着一面藤盾,在下一波箭雨到来前用力扯下胸前那块挡在两人面前,拉起陈君迁飞快地离开城楼。
冷铁打成的箭尖撞在藤盾上砰砰作响,有些力气大些的,甚至刺入了藤盾之中,突出的尖端险些扎进她纤细的手臂,力道之大,冲击得她连站稳都困难。
终于,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来到城门之下,精疲力尽地瘫坐在了地上。
陈君迁喘着粗气看着她顺着脸颊滴答落下的汗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军医小跑过来,摘下他早已破烂的铠甲,给他伤口崩裂的左臂上撒止血的药粉。
陈君迁又是一怔:“哪儿来的药?”
军医喜不自胜,笑得嘴都合不拢,边上药边道:“嫂夫人带来的,还有粮食,已经让伙房上锅煮粥了。”
陈君迁再也顾不上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沈京墨。
沈京墨靠在城墙上,揉着酸痛的肩膀和手臂,看见陈君迁看过来,对着他笑弯了眼。
当晚南羌没再有所动作,城门上留了赵友等人守着,陈君迁则被手底下的兵堵在城下,说什么也不许他上去,最后更是一大伙人簇拥着,把他撵回了卫府的营房。
沈京墨在屋里等他,桌上放着两碗温粥,米不多,但总好过没有。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却看见陈君迁站在门口望着她,迟迟没有走进来。
沈京墨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人分明相距仅仅几步之遥,却仿佛相隔甚远,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得让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她大概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于是她起身走向他,关上他背后的房门,去牵他的手:“来用饭……”
话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尘土的气息,若是以前,她绝不会让他这样邋遢着就来抱她。
但她这次什么都没有说,反正她也满身灰尘,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沈京墨回手环住陈君迁的腰,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一怔,随即抬手一下下轻拍他的背,笑他:“你以为我丢下你一个人走了是不是?”
她是从南城门离开的,霍有财守在那里,一定会看见她、也一定会把她离开的消息告诉他。
陈君迁一时没有回答,紧紧抱了她半晌,才哑声开口:“我倒宁愿你真的跟他走了。”
城里如此凶险,她好不容易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沈京墨的手一顿,放了下去:“那你是不想让我回来了?好可惜,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呢。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他应该也没走多远,我现在去追,肯定追得上。”
说着她就要从他怀里出去。
陈君迁不撒手,反而将受伤的左手也加上,把她死死圈在怀里:“既然选了我就不能反悔了。”
“谁选你了?我带粮食和药回来是为了城里的百姓。”
听着她故作嫌弃的语气,陈君迁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了几分。
他松开她,垂眸看着她满含笑意的双眼,要不是他口中有血的味道,他一定会忍不住吻上她不诚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