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难过的是葡萄村的人们。她早早让他们离开,以为能让他们平安无事,却不想还是没能救下任何人。
事到如今,除了在流云寨中继续躲藏,他们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沈京墨看向陈君迁,而他看过来的眼神中,有着一样的迷茫和悲恸。
豫州。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即使已入五月,北方的夜晚仍旧寒冷。
洛水河畔,着一身玄色云纹大氅的傅修远长身玉立,眺望着漆黑得看不见尽头的奔腾江水。
从永寿郡逃出来的三万大军在他身后安静地扎营造饭。
不多时,行舟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对傅修远行过礼后便走到了不远处候着,留那姑娘单独与傅修远说话。
姑娘穿着宫装,对傅修远屈膝行礼,低着头等他吩咐,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他的侧脸。
傅修远转过身来,姑娘立时收回了视线。
“妙意。”
听他唤她的名,姑娘抬起头来,赫然是玉城公主身边的大丫鬟。
傅修远取出一个荷包递到她面前:“拿上这些,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妙意顿时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她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驸……公子,求求您留下妙意吧!妙意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
“妙意,听话。”
傅修远语气淡淡,却不容抗拒。
妙意眼中的泪瞬间便落了下来,抬头仰望这个她从不敢肖想的男人。
“公子,妙意自知并非忠仆,可妙意对公子绝无二心。您身边只有行舟一人,如何伺候得来?妙意只想留在您身边……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妙意的舌头割去!”
妙意越说越激动,傅修远轻叹一声,制止了她的话:“我若不信你,当初就不会用你。让你离开,也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是我此去上京太过凶险,你留在我身边不安全。我已为你在豫州买了一处宅邸和两间铺子,加上这些银两,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妙意双目含泪地听着,没有去接他的荷包。
傅修远等了片刻,弯下腰,将荷包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进了豫州城,你便不再是妙意,你不曾伺候过公主,也从未见过我。在上京和长寿郡发生的一切,都要忘干净。”
话落,傅修远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行舟看了妙意一眼后,小跑着跟上了傅修远。
妙意一人瘫坐在河边,任凭凄厉夜风将她满是泪痕的脸吹得冰凉。
“公子,您先前不是挺关心妙意姑娘的吗?怎么不让她继续跟着咱们了?”进了军帐,行舟边给傅修远倒水边问。
坐在案后,傅修远拿起一封英王给他的信,听到行舟的问题,他没抬眼,目光却也没有聚焦在信纸上。
透过军帐未合拢的帐帘,他远远看见河岸边那个哭到发抖的瘦弱身影。
妙意是他的一颗棋,从他不得不尚公主的那天起,他就把她划归到了自己的棋奁中。
玉城公主的几个贴身大丫鬟里,妙意心思最是活络,办事也最妥帖,玉城离不开她,但却并不喜欢她。相比之下,愚蠢的妙容更得玉城的青眼。
于是他不时让行舟代他向妙意表示关切,更在前往长寿郡的路上救了她的命。也正是当时玉城的不闻不问,让妙意彻底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