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接连几天下班都往石桥逛,老太一开始视她为空气,现在也能给个翻白眼的反应了。
乐清见怪不怪,一屁股坐在老太旁边,腰眼立刻就被狠戳了一下,疼得跳了起来。“哎哟!”
老太警惕地看向乐清的方向,浑浊的眼睛没有聚焦,怪吓人的。她一言不发,小心收拾自己的大麻袋。
这老太太,还挺有劲儿。
乐清捂着腰,赔笑。“阿婆你那是什么?我买个新的给你。”
老太不回话,防贼似的打开麻袋一个小口,刚刚好一个拳头的缝隙,掏了好一会,摸出一个破塑料袋,一股子浓重的食物的味道,应该放了很久,很不好闻。
乐清醒了醒鼻子,撇了一眼,一团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粘在塑料袋上。
什么东西啊,怪恶心的。
老太腾开塑料口,张口就啃,乐清的胃抽搐了一下。
“咳咳,之前桥洞下的工人,都去了关爱之家,那里可以提供床位,又有吃的和热水,不用花几个钱,您怎么不去呢?睡在这多难受啊。”
咕噜咕噜——
老太拧开塑料瓶喝水,瓶身褶皱,像被人踩扁又吹起来的模样,里面的水也有些浑浊的沉积。
乐清皱眉,拿出自己刚买的矿泉水给她。“阿婆,你要有困难可以和我说,多个人多条办法不是?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干过十年警察,见不得人受委屈吃苦头。”
老太斑驳褶皱的手瞬间收紧,塑料瓶撕拉乱响,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吞咽声。
乐清依在石壁上,两腿一瘫,右手边是生锈破烂的施工废地,左手边是石骨林立的断崖,身处其中,有种仍在边境的荒芜感,一时感概。
“我姥爷也是警察,小时候看他穿警服,哦,那时候的警服还是绿的,更像个军人,老帅了,可惜他死得早,没能看见我穿警服的样子,如果他还活着,也有您这个岁数了…”
老太牙齿咀嚼得咔咔响。
乐清抹了抹眼角,鼻音很重,要哭出来似的。
“我姥爷走得早,我姥姥一大把年纪了,也是孤苦伶仃的,天天把药当饭吃,走一步喘两口气,我一想着有一天她受了委屈,没人帮着,天天搁桥洞底下睡…咳咳…”
“我真受不了!阿婆,你就当我是你亲孙女,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你不说,你想想你的子女,他们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含糊苍老的口音。
乐清一愣,随即大喜,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您说什么?”
黎晓星趴在石桥边看,抻着个大脑袋,石桥一侧与石壁相连,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但几乎与地面垂直,爬下去还是有几分危险性的。
刚刚书记就是从这下去的吗?
“喂!”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晓星忙转过头,“书记,你啥时候上来的?”
乐清眼眶泛红,不停揉弄眼睛。“上车,回去了。”
“哦哦。”
两人上了车,晓星抽了两张纸给后座。“书记,用手揉越揉越疼的。”
乐清接过纸,轻轻覆在眼睛。“这眼药水太刺激了,滴几滴眼泪就流个不停,你不会买到过期的吧?”
“怎么会,这可不便宜。”
车子驶离石桥,后座没有再揪着眼药水不放,只有簌簌的纸巾擦拭声。
黎晓星看了一眼后视镜,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书记,现在单位里气氛很凝重啊,一个部门的人都多多少少背了处分……会不会太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