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清只觉得眉心一跳,没想到左相那几个老东西打的是这样的算盘,只是嘴中的话刚要说出,又被一人打断。
他有些恼怒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没想到说话的是萧凌湛,于是默默将想说的话压下,打算听听对方是不是早已经与左相合谋。
“微臣与民间神医谢闻是旧识,此人现居王府,斗胆向陛下引荐,还望陛下圣体早日康健。至于立监国一事可容后再议,陛下龙体才是最要紧的。”
这下子,不仅裴砚清说不出话了,就连左相一派都如鲠在喉。
左相他们所想的是萧凌湛此人实在是不识抬举,这样大好机会都舍得错过,枉费他们把他从封地挖到京城的苦心。
至于裴砚清则是怀疑萧凌湛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毕竟这世间医术精湛之人全数被收录于太医院,还没人举荐过民间的医生,那劳什子神医,只怕是对方意图探查皇帝病情的借口。
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众人内心异彩纷呈。
犹豫许久,左相觉得萧凌湛此举可能是想旁敲侧击,让自己的人确定皇帝确实病到无法治国理政,再去提出立摄政王之事。
想到这,左相便改了口风附议萧凌湛的提议。
臣子们大都见风使舵,见左相附议,他之下的党羽便一起附议起来,甚至连带着一些没理清楚情况的朝臣也开始附议,到最后居然乌泱泱的附议了一片。
萧凌湛至此都还未说一句话,有些头疼,却只能在众压之下妥协。
“既如此,那便请那位神医替陛下诊治一番吧。”
达到目的,众臣又精神抖擞起来,对最近奏折上的弹劾与政事进行一贯的口水战。
下了朝,裴砚清原本以为还留有时间让自己做些准备,谁知连午膳的时间都没到,那位由睿王引荐的神医就已经进了宫。
裴砚清眼里神色莫测,恼怒于萧凌湛夺权的急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民间医术应该无法诊断出皇室秘药,于是给身旁的太监低语一番,做好了防备才让太监将谢闻带去了皇帝的寝殿。
姬云予还疑惑着早已经过了下朝的时间,却久等不到裴砚清来,谁知小耳走进来请他去外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姬云予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便走到了外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间被挂上了纱幔,将里侧和外侧彻底分开。
裴砚清就站在里侧,表情有些严肃,看见姬云予来倒是缓和了不少。
“小云,睿王引荐了一位名间神医来为你治病……”
三言两语,裴砚清就给姬云予讲清楚了今日朝堂之上都发生了什么,也让他意识到那位神医可能来者不善。
但他们只能见招拆招。
见姬云予明白过来其中的利害,裴砚清便让太监将那位名叫谢闻的神医带进来。
谢闻是第一次进皇宫,但他为人谨慎,悄悄观察着周围的景色,私心里觉得这样的规格不太符合一位皇帝的居所,好像藏着什么一般,有些太过冷清了。
进到寝殿内,谢闻虽然纳罕于那几乎将整个外间都一分为二的纱幔,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垂首行了跪礼。
“起身吧。”
这皇帝的声音如同萧凌湛所说的一样悦耳,在心里想着,谢闻起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
“陛下,还请草民为陛下诊脉。”
谢闻的话音刚落,一只手便自纱幔下伸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的裴侍郎似乎是觉得不妥,在那手上盖了张手帕,连分毫都不想给他人窥见。
可谢闻已经看到了那只手,修长秀美,只是露了一截白净无暇的皓腕,便给人冰肌玉骨之感。
虽然在心里感叹,谢闻还是垂眼抬手,将指尖轻轻按上,细细摸着小皇帝比常人微弱许多的脉搏。
早就听闻当今新立的圣上龙体抱恙已久,谢闻一摸就知道此话当真,不仅是胎中不足,就连少时都没有养好,也不知道这样一副病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心里划过疑虑,谢闻将自己所诊到的都说了出来。
裴砚清仔细的听着,便明白这位谢神医有几分本领,与太医院院判所说的一样,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探查到更多的——
“谢神医不愧是神医,所言与之前太医诊断的一样,只是不知道所开的药方是否有所不同。陛下还需静养,还请移步太医院与诸位太医开一道新药方。”
谢闻起身行礼,没有丝毫异议的被裴砚清带到了太医院。
只是走在路上,谢闻还是想着他在诊脉时所闻到的味道,闻药香识药性的手段他已经学到了精髓,回忆着那股药味,谢闻意识到这位小皇帝所喝的药好像和养身体的药有所不同。
裴砚清并不知道自己暗地里所做的事已经被对方抓住了一角,递给早已投靠自己的太医一个眼神,他对谢闻笑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谢神医一起了,谢神医只需在宫门落钥前离开就好。”
“裴侍郎慢走。”谢闻朝裴砚清拱手,确定对方确实离开,瞬间就猜到这太医院里恐怕是有对方的人。
他垂下眼眸遮掩住里面的讶异,心里已然明白这皇帝的病情怕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