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总督行辕驻地,门口卫兵拦住,柱子上前询问才知道,现在守在这里负责防务的不是总督卫队,而是庞子骏麾下的標兵。
柱子不敢乱来,赶紧来请示,贾璉听了顿时怒道:“废物,你带的人马是摆设么?让他们滚蛋,谁敢拦著,就地击毙。庞子骏好大的胆子,竟敢软禁孙相,本官要再上一本,弹劾此贼。”
柱子赶紧回去,一边的魏达咳嗽一声道:“总督卫队因为失职,目前正在接受龙禁尉的调查中。”
贾璉听了很是无语的扭头盯著魏达道:“魏公,糊涂!即便是安排龙禁尉负责防务,也不该交给巡抚標兵。”
魏达眼神躲闪,他当初走的太著急了,没顾上解除对总督卫队的审查。主要还是知道这里水太深,缺乏野心和魄力的魏达,选择走为上。
这么说吧,不是谁都能像贾璉这样,带著精锐士兵来到金陵,做出一副大开杀戒的姿態。
柱子这边来到大门口,对著巡抚標兵转达贾璉的指示:“各位,本將奉命接管行辕防务,请配合!”
巡抚標兵这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负责的参將亲自陪著柱子,接管行辕防务。
贾璉、魏达、郑养浩则径直入內,看望正在养病的孙化贞。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孙化贞已经能坐起来了,外面通报贾璉来到,孙化贞立刻让丫鬟扶他坐起来。
管家领著贾璉入內,贾璉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塌上的孙化贞,嘴不明显的歪了,眼神浑浊,表情略显激动。
“卑职贾璉,见过孙相。”贾璉上前见礼,孙化贞摆摆手,语调微微含混:“老夫无用,未能达成陛下宏愿,累及不器不能建功立业,罪也。”
还行,说话还算利索,这让贾璉放心了很多。很多事情亲口说,信息交流要容易多了。
管家搬来椅子,贾璉与魏达坐下,孙化贞示意余者尽退。
贾璉低声问:“孙相有何示下?”
孙化贞连连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缓了好一阵才顺了气道:“老夫现在后悔,当初还是心慈手软了。老夫的案子不要继续查了,徒费精力,那些人巴不得不器继续追查此案。说起来,老夫在任期间,不过是逼著他们交欠下的税收,就闹的民怨沸腾。”
贾璉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道:“民怨沸腾?那些民?不交税的人也配自称是民?偷税漏税,欠税抗税,也敢说自己是民?孙相,要我说,江南省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好好查一查。”
孙化贞听了微微一愣,浑浊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不知此言何意?”
贾璉道:“下官给陛下上的奏摺里说了,江南的问题,首先是吏治的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其他问题无法解决。想要解决江南的吏治问题,以往的手段难以奏效,必须来狠的。为此,下官不但来带了一千精锐,还请旨调神机镇南下,算算日子,应该神机镇应该到徐州了。”
魏达惊道:“神机镇大举南下,为何事先毫无风声?”
贾璉道:“神机镇南下的名义清缴沿河匪患,微山湖匪,泰山贼,都是现成的藉口。”
土匪算是几千年一直顽强存在的特色群体了,新中国除外,其他任何时期土匪都无法解决。
原因很简单,只要活不下去,就一定有人上山落草,鋌而走险就是为了活命。这个真是制度问题。
赶上年初也確实闹了几次匪情,这事情还跟裁撤漕运总督的传闻有关。
自从海运漕粮之后,南北物流走海运的成本更低,漕运的对於朝廷的重要性大幅度下降了。於是有官员建议,要不要裁漕运道总督呢?
还有官员直接弹劾漕运总督衙门无能,运河淤积多年清理不利,稍稍雨水不足,漕运便断了。养著好几万人马,一点用都没有。
有人主张裁撤,就有人反对,藉口自然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事情发生在去年下半年,结果去年年底,沿河各处纷纷上报匪患严重,一时间漕標四处出击,平息匪患。问题是,匪患一直没有解决,隔三差五的就报一次。年初还在爭论,要不要派遣精锐去清缴沿河匪患,事情的起因,关於要不要裁撤漕运总督的话题,没人提了。
贾璉上奏的密奏里,很乾脆的说这是养寇自重。承辉帝迟迟没有表態,內阁方面也没任何动作。
谁能想到孙化贞出事了,这才彻底的激怒了承辉帝。
这个时候承辉帝环顾四周才发现,別管是漕运总督的问题,还是孙化贞的案子,派谁去他都不放心。
搞的承辉帝暗地里非常的后悔,觉得自己心急了,借著李逆案整合的內部,很快大面积的出问题了。归根结底,还是吏治腐败。
朝廷里的君子,没有容身之处,甚至贾璉这种臣子,都被挤兑出了京城。
再看看当初那些说贾璉閒话的人,承辉帝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是韩非子说的五蠹。
愤怒之余的承辉帝,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不好好整顿一下吏治,恐怕他的所有变法,都无法推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