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却被他捧着下颌将脸仰了起来。
“别哭。”他低下头去吻她的眼睛,“看到你掉眼泪,我心里难受得要命。”
“谁哭了?”畹君强笑着打了他一下,“今天多开心啊。”
她心底有个极轻的声音说道:能跟你一起出来看灯,我很开心。
时璲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脸慢慢低下来。
畹君心里一慌,这还是在大街上呢!正欲推开他,想象中的吻却没落下来,而是在她唇角轻轻一吮。
她扬眸,正对上他抬起脸,花光灯影重新洒在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殷红薄唇上沾着的几许糕点细屑分外显眼。
他舌尖轻轻一扫,将唇上的细屑抿入口中,似是回味了一番,方微微笑道:“还说已经长大了,怎么吃东西还沾在脸上。”
畹君赧然地红了脸。
此时远处传来戌时的钟声,她忙拽起他往外走。
时璲任她拉着前行,淡笑道:“去哪里?”
畹君头也不回:“亏你还是金陵人,难道就不知道上元灯节的重头戏么?”
“愿闻其详。”
她讶然回头:“你真不知道?正月十六晚是灯会的最后一天,办灯市的商号会抬出‘灯魁’,那是整个元宵最漂亮的花灯,听说光是制作便要花上三个月。灯魁一点上,整条大街琉璃光透、灯火辉煌,只消看上一眼便不虚此行了。”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说这话时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那灯魁已在面前点亮了一般。
时璲倒来了兴趣,拉着她快步往前走:“这么喜欢,买回去让你天天看。”
畹君忙拽住他的手道:“你以为灯魁想买就买呀?”
时璲一挑眉,这金陵城还有他买不到的东西?
只见她煞有介事道:“每年多少豪富为灯魁争相竞价,就是为了买个好彩头。那灯魁没有几百上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时璲失笑:“我还以为要过五关斩六将呢,敢情就是花点银子?走,今晚这灯魁必须放你床头。”
畹君见他步若流星,没有半分犹豫的样子,竟不似在说笑,当真要把灯魁买下来送她。
她忙又拽停时璲,口中道:“等、等一下。”
他定住脚步,半回过头来看着她。
畹君半颔螓首,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有那银子买一盏灯,还不如把银子给我呢,我……我还能给你说两句好听话,岂不比买灯划算。”
“当真?”
畹君连忙点头。
时璲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罢,他转身往后走去,清逸的身形顷刻隐在花光灯影里。
她立在街边等了一会儿,见不远处有一个挑着货担的老婆婆,正时不时地朝街边的馄饨铺子张望。
畹君猜她应当是腹中饥饿,又舍不得银钱,便顺手将那包乳酪酥送给了那婆婆。
那婆婆双手接过油纸包,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时璲回来,不经意间往她身上一扫,随口道:“给你买的点心呢?”
畹君面不改色:“吃掉了。”
“吃掉了?”时璲轻嗤一声,“拿去赏人了吧?”
畹君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悦,只得解释道:“我不是不重视你的心意,只是……只是我出来之前已经用过晚膳了,也再吃不下旁的。正好那老婆婆饥肠辘辘,把点心送给她吃,两个人都念着你的好,岂不美哉。”
时璲没说话,乌浓的双眸错眼不眨地凝视着她的脸。
畹君被他盯得发毛,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问道:“你生气啦?”
时璲摇摇头,忽然道:“你真是一点也不像谢府台的女儿。”
畹君莫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