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拂开她的手。
“当真?”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璲冷笑:“怎么,还指望我替你养着你的野种吗?”。
什么野种啊!
畹君忍不住剜了他一眼,可纵是黑暗里也怕他瞧见,忙又垂下眼帘。
苗苗没事,她的心已经放回大半。
此刻她方觉脸上紧涩刺痛,原来是梦中的泪水糊了一脸。
她怕时璲看见,低头悄悄用肩膀蹭掉脸上半干的眼泪。
他冷不丁地开口:“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哭成这样,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畹君此刻已从初见时的惊惶中回过神来,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时二爷说笑了,您如今是天子重臣,我一个升斗小民,哪敢跟您有什么牵扯。从前的事都是我年少无知,对你不住。可如今我们都各自成家,你何必……”
“各自成家?”
时璲寒声打断她,忽然从罗汉床边站了起来。
畹君只闻利剑出鞘的铮然之声,紧接着面前寒光一闪。她吓得尖叫出声,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别杀我……”
“杀你?”他咬牙切齿地笑,“杀你倒便宜了你!”
冰冷的剑尖挑起她的下巴,暗室里畹君只能看到他影绰的身形。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的声音冷如水激寒冰,“我在想刑部大牢里的二十四道酷刑,抽筋扒皮剔骨,你能受得住几样。”
畹君吓坏了,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呢!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又实在想不出赔罪的法子,口不择言道,“我把银子还给你,我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银子?你还得起么?”
锋利的剑刃在她脸颊游走,黑灯瞎火的,畹君很怕他划花她的脸,只得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那韧凉的触感停在她的鼻尖,忽然如洪炉点雪般消失了。
她耳边响起收剑入鞘的声音,紧接着面前倏地亮起淡金的烛光。
时璲将一盏明角灯放在炕桌上,跃动的光影映照着他峻拔的脸庞,自眉骨和鼻梁下拉出斜长的阴影,连带他的神态也半隐进烛火的暗影里。
“要我放过你也容易。你把欠我的银子悉数还我,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他散漫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跟她算起账来。
“零碎不计,只算大宗。你欠我现银一千两,三个月的俸银二百四十两,计一千二百四十两。”
畹君心下算了算,她在京安家花了三百两,开起医馆又花了五百多两,更别提花在他女儿身上的银子。一千二百两现银她是根本拿不出来的,可眼下也只能答应着了。
“你拿我在谢妙绫那里换了一千两,计二千二百四十两。”
畹君瞪大眼睛。
且不说她根本没从谢四娘手上拿够一千两,这笔数怎么也能算进他的账里?
她正要争辩,忽然想到谢四娘如今是他的夫人,那么讨要这笔银子也算师出有名。
为免自取其辱,她只好认下了这笔糊涂账。
“还有……”
还有?畹君头晕目眩起来,他一张口就是一千两,也不想想她这种人家能不能承受得起!
“这三年多,我为了找你投下数万两银子的人力物力,念在你家境贫寒的份上,加上前面欠的银子,统共只算二万两。等你还清这笔债,我和你就一笔勾销。”
“二万两?”畹君实在忍不住道,“就是让我投十回胎,也赚不到那么多银子的!”
时璲冷笑:“还不起?那就别怪我把你送到刑部大牢去!”
畹君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