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总监语气急躁地说:“我们核心研发团队三天前才敲定最终细节,这些数据在正式上传系统前,只存留于两端终端设备中,您的笔记本,以及研发主管的加密本地服务器。”
他抬头看顾云来一眼,表情欲言又止:“我们怀疑,是内部设备被攻破,或者权限被滥用。”
顾云来没有说话,指节轻敲在桌边,眼神落在屏幕下一行小字上:
“本发布内容已向媒体与监管备案,敬请期待Mira-Sense系列于下季度全面上线。”
讽刺到极点。
就在这时,IT部总监推门而入,“我们查到初步结果了。”
话音一落,会议室一瞬间静得像真空。顾云来终于抬起头:“你说吧。”
IT总监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带着一种极力控制的克制:“数据泄露源头……出自您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传输发生在前晚十点三十七分,使用的网络,是您家固定的IP地址,文件经过压缩、加密,并绕过了公司防火墙,技术手法非常熟练。”
话音落下,仿佛整间会议室的空气温度骤降了,有人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有人把笔扣在手心,默默地收紧五指。
顾云来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瞳仁像深夜的湖,没有一丝涟漪,唯有极致的冷静。
他缓慢地开口:“所以,我被盗号了?还是被人栽赃了?”
“……不好说。”IT主管迟疑着道,“如果是外部黑客,技术手法不会如此‘熟人化’,绕过的路径与权限验证,只有您或者研发主管才知道。”
没人再说话,只有顾云来低头,眼神落在桌面那台笔记本上,他忽然伸手,直接按了关机键,整个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他说:“这个会议,到此为止。”
顾云来坐办公桌上摊着三台设备,一部备用的旧笔记本正在运行底层数据反向检索。技侦部刚离开,留下了一份脱密处理后的数据报告。
他戴着无框眼镜,盯着屏幕一行行跳动的指令,表情冷峻,眼底却沉得不像是在看电脑,更像是在看一场即将引爆的灾难。
所有迹象都指向他自己,那台私人笔记本的登录时间、网络使用记录、压缩加密痕迹……都合乎逻辑地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轨迹,几乎无懈可击。
“这太完美了。”他低声说,语气像在骂人,“完美得不正常。”
这时,书房门被轻敲了一下,贺临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份打印件:“技侦那边的补充分析到了。”
贺临把文件放到桌上,小心措辞:“技术手段没有问题,权限被本地激活,系统记录显示上传操作是在您笔记本解锁状态下进行的。没有暴力入侵,没有远程调控。”
顾云来慢慢转头看他,眼神很轻,却像刀,“你怀疑谁?”
贺临沉了两秒,说:“……从情理上讲,我不认为许医生会做这种事。”
顾云来看着他,没动。
贺临接着说:“但也不能排除,他被人利用了。”
“比如,有人借用了他的账号、端口,甚至引导他在某个特定时间点打开了某个文件——诱发自动执行。”
“又或者,许医生收到过什么东西,比如快递、U盘、设备,或者只是点开了一封邮件。”
顾云来没吭声。
他忽然站起来,转身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嗓音平静到了极点:“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贺临垂下眼眸:“我知道。”
“他不是会背后捅人刀子的人,”顾云来说,“他不屑。”
贺临轻轻叹了口气,点头:“所以我说,他要是有问题,也只能是被人拉进了局里。”
顾云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猛地拍在玻璃上,发出巨响。
“查。”他语气陡然低下去,像石头落入深井,“过去一周接触过的全部外部物品、快递、通信记录。尤其是,上周五晚上。”他把杯子放下,声音低哑:“不许让他知道。”
东华医院二楼妇产科,午间交班时段,走廊上人流如织。输液、换药、轮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护士车驶过地板发出低低的滚轮声,家属站在告示栏前焦急低语,诊室门口偶尔传来手机铃响。
许天星刚从急诊上来,准备去找宋平安吃饭,可就在他刚踏出电梯门的下一秒,眼前的画面却令他瞳孔微缩。
走廊中段,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棒球帽的男人正挥舞着一把亮得发光的短刀,动作混乱又具攻击性。他身后另一人拽着一名护士,朝药房方向推搡,那护士脸色惨白,整个人被控制得几乎站不稳。
推车翻倒,玻璃瓶碎裂声在地面炸开,几名实习护士尖叫着往后退去。有人在喊:“小心!刀……”
许天星站在电梯口,只沉默了不到一秒,他低下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手指一折,利落地塞进口袋。衣摆一摆,他人已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