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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来觐见时,朱祁钰正倚在榻上,手里攥着太子生前最爱玩的一只布老虎。
“陛下。”于谦跪下行礼,声音低沉。
朱祁钰缓缓抬眸,眼底一片灰暗。
“于公,朕是不是……活不长了?”
于谦心头一震,立刻叩首:“陛下万寿无疆,何出此言!”
朱祁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朕知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他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泛着腥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于公,朕若走了……这江山……”
于谦猛地抬头,眼眶通红:“陛下!太子虽去,但宗室尚有贤王,大明基业绝不会——”
“不。”朱祁钰摇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朕是说……若朕不在了,朝中那些人……会不会又生乱?”
于谦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叩首:“臣在,必护社稷安稳!”
朱祁钰望着他,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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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雨下得极大。
乾清宫的烛火亮了一宿,可到了清晨,却再也没人听见皇帝唤人更衣的声音。
当值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推开殿门,只见朱祁钰静静地躺在龙榻上,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
他的手里,还攥着那只褪了色的布老虎。
“陛下——驾崩了!”
悲怆的钟声响彻紫禁城,雪花无声地落着,覆盖了这座冰冷的宫殿,也覆盖了一个帝王未尽的遗憾。
朱见深便是在这情况登上了帝位,他上位第一道旨意,就是升温缜的官,正好陈循年龄大了告老还乡,温缜填了空缺。
温缜升职速度前所未有,反对与黑水一道泼来,但上面不理,他们毫无办法。
朱见深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便如同在朝堂上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温缜擢升文华殿大学士,入阁为首辅,总统内阁机务。”
朝臣哗然。
温缜才入仕几年?资历尚浅,竟一跃成为内阁首辅!六部堂官、科道言官纷纷上书,痛陈此举不合祖制,更有御史当庭怒斥:“温缜何德何能,竟居首揆之位?!”
然而,小皇帝不理,便随手搁置一旁,陆轲升掌印,于谦也不反对,温缜就这般稳稳的立住了。
“朕意已决。”
温缜站在文华殿前,望着殿内新换的匾额,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当然知道朝野上下有多少人恨他、妒他,甚至想将他拉下马。但——
那又如何?
三日后,都察院御史因“贪渎”被革职查办,五日后,礼部侍郎“偶感风寒”,告病还乡;再七日后,户科给事中因“奏事不实”贬谪边疆……
朝堂上下,噤若寒蝉。
谁都看出来了——
温缜,动不得。
——
小皇帝还小,温缜并不着急,他也没打算给朝廷打工太久,当几年首辅,待皇帝亲政就退下来,他还打算与狄越看看江湖山水,回港城养老呢。
不过在他当朝的时候,那一切都得依他的政令行事,他可不是浪费时间的人。
温缜看着如今的朝局,打开了酒塞,倒出美酒,与狄越碰了一杯,天高地厚,山长水远,他们今后一起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