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结局。
脚步不知何时已沉重得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他几乎是拖着身体机械地向前挪动。然后,视线猛地钉在了前方——悬崖的边缘。
一道新鲜的、与泥泞截然不同的刮擦痕迹突兀地刺入眼帘,狰狞地指向那深不见底且被雨幕笼罩的虚空。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颅内炸开。
南云与市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冰冷的雨水早已将他从头到脚淋得湿透,单薄的衣物紧贴着皮肤,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冰冷,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麻木和僵硬。
“铃……”
暂时发不出声音了。
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白色的雾气从惨白的唇间仓惶逃逸,却又立刻被狂暴的雨点击打得粉碎、消散无踪。他喘得太快太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溺水的人徒劳地挣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短暂凝聚又消失,这一过程在这极致的惊恐中被无限拉长,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煎熬。
他僵立在悬崖边,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滚烫液体模糊了视线。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以及那悬崖之下由风雨引起的空洞而绝望的回声。
片刻后,南云剧烈地呛咳了一声,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仿佛从溺毙的深渊被猛地拽回水面。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雨水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甩了甩头,甩开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僵硬与麻木,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在悬崖边缘那片狼藉的痕迹上开始观察。
“铃木,你听得到吗——”
“铃木——”
声音因过度的紧张和寒冷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哭腔。明知徒劳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所有的绝望和祈求都押注在这渺茫的回音上。
“……南云?”
黑发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等等,是南云吗?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就不能等雨停了再来找我吗!”
声音的回响很持久,导致内容其实听不太清楚,但那是鲜明的、活生生的语气,令人忐忑不安的心脏立马被安抚了下来。
她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虚脱的情感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幸好没事,幸好还没有变成那样的结局……等等,是怎样的结局来着?
大脑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思维陷入一片空白的死寂。
南云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然而很快又被一股不可抗力强制删除了那段记忆,可浓厚的感情已经在他的脑海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但剜去的伤口处残留的剧痛却依旧顽固地跳动着。
不过很快,他便没工夫继续纠结这件事了。
三两步攀着岩壁向下移动,虽然是暴雨天但他的身手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在冷静下来后满脑子便只剩下了要尽快赶到对方身边,本来揣了一肚子的问题也被全数压了下去。
·
“铃木!”
本来还昏昏欲睡,但在听到熟悉的人声时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正压在肚子上,结果到头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身体根本没法强撑,在怄气没多久后便靠过来睡着了。
等出去后要不干脆问问有月能不能把乐要走吧,记得他一直都想带孤儿院的大家逃离那个地方,既然如此那自己这边顺水推舟拐走一个小孩儿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
“好吵…”
“乖,继续睡你的。”
刚说完,这小子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满脸无语地望着我。
“别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也没比你小多少。”
“我是高中生你是小学生。”
“……讨厌的女人!”
真好逗啊,如果真是我弟弟就好了,毕竟现实生活里我只有一个死宅堂弟,虽然我们都喜欢看漫画可看的类型完全不重合,也聊不到一处去。
没过多久上方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毫不怀疑是南云下来了,但这么大的雨…本来想指责他一顿不顾自己的安危又凭感情冲动行事的,但在看到对方整个人都宛如湿漉漉的黑猫般,内心深处又再度柔软了下来。
“南——”
还未等我将完整的话说出来,黑发少年便砰地挤进了我的怀里,将本来坐在我身边的乐给推搡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