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到一片粗糙的布料和冷硬的盔甲。
郁姣霎时回神。
眼前是无边无垠的深蓝浊海,偶尔有巨大的黑影自海面下游曳而过。海风带着恶臭难闻的腥气攻占了嗅觉,在这浓烈气味的轰炸下,郁姣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气息,像阳光炙烤下的沙子。
她抬头,透过肮脏的防护镜,眸光和面具遮掩下一段凌然的下颚线交汇。
松狮正抱着她在海面之上飞行——终于不是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她了。
郁姣整个人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像牢不可破的蚕蛹,她不舒服地微微扭了扭。
“再动,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男人看也不看她,凉凉道。
话这样说,他仍旧稳稳将她抱在怀中。
就像他此前,一边出言不逊,一边帮她摆脱了聂鸿深留下的隐患。
口是心非的男人。
郁姣挑眉。
有心试探他的底线,于是拖长了尾音:“真的么?”
话音未落,忽然弹起,上半身脱离他的桎梏,探身在他那故作正经的下颚上啄了一口。
“……”
他出于本能般稳稳妥妥地接住她。
紧接着,目光缓缓垂下,好似正透过面具意味深长地看她。
郁姣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中,盈灰的眼瞳闪过狡黠。
“怎么不丢我下去?”
松狮冷哼一声。
顿了顿,语调古怪道:“太太,你可是有夫之妇,请自重些。”
“你难道没听过?”郁姣挑眉:“寡妇选郎——随心所欲。”
松狮:“……”
他噎了一下。
刚才那一番挣动,郁姣可不单单是为了捉弄这个自大强势又心口不一的家伙,也是为了看清楚他飞行的工具。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他后背生长而出一对黑色的虫翅,狭长华美,在日光下流转着深沉的彩光,其上遍布凸起的脉序,犹如远古巨兽体表的经络,仿佛暗含奇异的韵律。扇动间,撩得人眼晕。
状似黑丽翅蜻的寻常虫翅被放大数百倍后,显得宏阔震骇,像静谧伟大的神的造物。
——也像虫类堕落种的虫翼。
郁姣瞥他一眼,将心中的疑问暂且按捺住。
松狮这对翅膀震动频率极快,没过多久便飞过了这片浊海尽头,与之相接的是灰压压、广袤无垠的沙漠。
浊海的尽头是污沙、污沙的边缘又接着另一片浊海,宛若无尽而绝望的循环。
令郁姣惊讶的是,那浩茫无边的灰沙之间,竟然有一点透亮的鲜绿。
那是……绿洲?
随着两人不断逼近,绿洲中的图景缓缓展开。
高高低低的建筑群挤挤挨挨在一起,一圈高大的防护墙紧密地围绕在其外,围墙上,有一队卫兵全副武装地站着岗。
这座人类聚集地孤零零地被遗落在波澜壮阔、暗藏杀机的沙漠中,如黯淡的文明的遗珠。
“松狮大人来了!”
“首领!”
瞧见两人,围墙上的人们欢呼雀跃,兴奋地朝两人的方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