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将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他就是不能发扬光大,可也不应当连祖宗基业都不能保——虽然这祖宗基业原本也不是他们的。天下得之不在他,失之也不能在他。
他当下道:“先平定叛乱,平定之后,免了他们今年的赋税。”
马上有人反对,“那军粮怎么办?”
论战功,狄志不在众人之上,论年纪,则比一众文武更轻,当初得践帝位,是先摄政王以自己的威望立下的,同狄志没什么关系,葛逻禄人又生性粗豪,即便是在朝堂上,也有人敢当场顶他一下。
“军粮?”不等狄志说话,狄庆先听不下去了,“我做元帅的还没开口,军粮的事,有你说话的份么?”
他转了转身,“河南现在都是雍人,不和他们正面冲突,打点粮食,总不难罢?不是让你们和雍军拼命,是给自己讨口饭吃,谁要是还往后缩,就别怪我翻脸了。”
他这样说,大家也不再多说什么,纷纷点头,又议论起平叛的事。
“咱们后院起火,雍人会不会趁火打劫?总不能干看着吧?”
“陆宁远……”
这名字抛出,殿中忽然静了一静。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道:“听说陆宁远病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也有说法,说他现在正在凤阳。”
“山东现在是熊文寿在,秦良弼在河南,离得不算太近。要是陆宁远不在,这仗倒是可以打打。探听清楚了么,他真在凤阳?”
“会不会是假的?他那身体,生什么病?你们谁听说他生过病?”
“那怎么?元涅不也病了。”
从今年冬天,元涅就染病了,因为路途太远,没让他回长安休养,现在他人正在山东。
“这次平叛,本来该元涅挂帅,就是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好了!”狄庆不耐道:“元涅要是愿意挂帅,这两天就会有消息过来,要是他不行了,我就自己挂帅出征。青州、莱州已经没了,不能让雍国再往西了。山东守不住,山西也就差不多了,两年之内,京城就要告急!不论陆宁远病没病,这次平叛必须要快,要让雍国反应不过来,一只蚂蚱做不成一桌菜,不给他们留口子就是。”
在他们议论的时候,陆宁远正在山东,甲胄在身,一看就和养病没什么关系。
熊文寿面露迟疑,“都督,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都督千金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末将实在担当不起。”
半个多月之前,他还在疑心陆宁远只带几十个人秘密来到自己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但随后,济南、东昌、兖州这几地民变四起,他才隐约有些反应过来。
可他左想右想,实在难以置信——
难道陆宁远早有预料不成?
难道他一早就能知道,今年春种的时候要降霜,弄得地里毁了大半的收成,知道夏人不舍得掏银子赈灾,反而还要照常征收赋税,知道要有民变,知道会有现在这个战机?
怎么可能?就是诸葛亮,怕也算不这么准罢?
他甚至特意将自己的军队留在别处,还放出了去凤阳养病的假消息,就是为了迷惑夏人。
如果夏人知道他在,要么是从长安派出大军,掩护山东本省的驻军平叛;要么暂时不理民变,先同陆宁远对峙;要么缓和下政策,答应百姓不征今年的赋税,先解决内患;甚至还有可能,他们干脆放弃山东,将此地的驻军向西收缩,保存实力……总之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从长安调兵,只征发本省驻军,去往各地平定叛乱。
他们不知道陆宁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