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麻杆!拿酒来!”彪哥吼着。
老烟枪麻利地又拿来一瓶刚开的二锅头和一个干净的空碗。
彪哥接过酒瓶,亲自把那空碗倒满。
他端起那碗酒,走到戳在桌面的三根筷子前。
“黄天在上!”彪哥的声音洪亮,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响,“厚土在下!”他目光如电,扫过陈兴平,也扫过旁边肃立的麻杆、老烟枪等人。
“今儿个,我,张德彪!”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手一转,重重拍在陈兴平没受伤的左肩上,“和我兄弟,陈兴平!”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砸出来,“在此立誓!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三根筷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狠绝:“但求同气连枝,祸福同当!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祖宗八代都不得安生!”
说完,他端起那碗酒,手腕一倾,清冽辛辣的酒液“哗”地一声,均匀地浇淋在三根笔直竖立的筷子上!
浇完酒,彪哥把空碗往旁边一递,老烟枪赶紧接住。
彪哥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在陈兴平面前。
陈兴平都没想到,彪哥喝酒上头了,居然还要和自己结为异性兄弟。
他也没有犹豫,同样伸出的左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彪哥那只厚实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上!
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彪哥。”陈兴平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他没有重复那些狠绝的誓言,只是吐出两个字:“我认。”
彪哥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更亮的光!
没有花哨的言语,但这“认”字,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他心头滚烫,踏实!
他反手一握,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陈兴平的手掌,用力地上下摇晃着,激动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好!好兄弟!痛快!”他大笑,震耳欲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张德彪的亲兄弟!这省城,你横着走!”
结拜的余热还在仓库里蒸腾,彪哥亲自把陈兴平送到大杂院门口。
一辆半旧的绿色军用挎斗摩托已经发动,突突地冒着青烟等在门口。
“兄弟,这玩意儿你骑着方便!”彪哥拍了拍自行车,又塞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提包,“拿着!两条‘云烟’,两瓶‘茅台’,还有几盒点心!带回去给弟妹尝尝!”
陈兴平没推辞,左手接过沉甸甸的提包,挂在自行车把上。
彪哥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陈兴平耳边:“码头那把‘喷子’…我替你收着了。那玩意儿扎手,放你身上招祸。放心,哥给你保管好,要用的时候,吱声!”
陈兴平眼神微动,点了点头。
“养好伤!手表的事,麻杆会联系你!”彪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右臂厚厚的纱布,又叮嘱了一句,“快回去吧!别让弟妹等急了!”
招待所那扇熟悉的木门出现在眼前。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昏黄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
陈兴平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林允棠穿着单薄的碎花睡衣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眼眶明显红肿着,显然是哭过。
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紧抿着,看到陈兴平的一瞬间,那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崩塌,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没说话,只是扑上来,死死抓住陈兴平没受伤的左臂。
“你…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林允棠一个人在招待所等着陈兴平,就怕他出事。
陈兴平环住她颤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没事了,回来了,跟一个朋友谈事谈太久了,以后我不这样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