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惠安郡主的奶妈妈面色难看,眼圈微红,厉声对田婆子喝止道:“郡主自生下二小姐,多年未孕,怎会只有一次?”
听到惠安郡主的奶妈妈这般说,想起平日里,慕莺时对惠安郡主冷嘲热讽的那些话,田婆子耳濡目染,下意识反驳道:“许是……许是家主与郡主这么多年感情不洽,家主只专宠慕姨娘一个人,所以郡主才不曾有身孕,谁晓得呢……”
听到田婆子这倒打一耙的话,惠安郡主气得身体有些发抖。
惠安郡主面色苍白,方才想要说些什么,慕莺时如往常一般,莲步轻移,袅娜地走进花厅。
跟随在慕莺时身后,一同进来的侍女,瞧见跪在地上的田婆子,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面上,仿佛甚是为慕莺时打抱不平似的。
只听慕莺时的侍女撇清关系,故作愤恨道:“你这老货,竟敢背着姨娘做这等事。”
被重重扇了一巴掌的田婆子捂着面容,不可置信地瞧向慕莺时,喃喃道:“姨娘……明明是您教奴婢给郡主下的药……”
“郎君。”不曾理会跪在地上,面色因为畏惧而惨白的田婆子,慕莺时瞧向坐在花厅上首,神情冰冷的明修远,眼泪簌簌而落,柔弱的模样好不可怜。
只见慕莺时一面以帕拭泪,一面楚楚可怜地瞧着明修远,抽泣道:“妾身冤枉,这婆子定是受人指使来陷害妾身。”
眸色有些复杂地瞧着面前的慕莺时,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明修远侧首,瞧向静静站在一旁的明灿,忽然问道:“明灿,这件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听到明修远这般问,明灿抿了下唇,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答道:“上个月,女儿偶然瞧见田妈妈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个药包自府外回来,心中便有些起疑,谁晓得这月又撞到她拿着相同的药包自府外回来,见了女儿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女儿便教几个下人当场拦下田妈妈,并请了略通医术的周婆婆查看她的药包,谁晓得那药包中,竟是红花与麝香。”
说着,觉察到明修远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的目光,明灿侧首,面不改色地瞧了侍立在一旁的周婆婆一眼,轻轻颔首,示意她将药包奉过去。
“如今慕姨娘亦过来了,还请父亲自外面再请一位郎中过来查验,做个对证。"
上次在郊县老家,明灿吃了慕莺时与明柔的亏,教她们以在明修远面前柔弱无辜的姿态,躲去了惩罚。
这一次,明灿去堵截田婆子的时候,特意带了许多人过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便是明修远再想要相信,偏袒他宠爱的慕莺时,亦没了任何借口与立场。
在明修远神色冰冷的吩咐下,郎中很快被请来。
“确是避子药。”捻着药渣中的碎片,郎中沉吟片刻,对明修远笼着袍袖拱手说道,“长期服用,可致女子不孕。”
一旁的慕莺时闻言,泪盈于睫地哭着,瞧向明修远,摇首道:“郎君……这件事妾身真的不知情……请郎中相信妾身,定是有心思不轨的人在陷害妾身……”
说着,慕莺时含着眼泪的眼眸,哀伤地瞧向惠安郡主与明灿,虽未再言语,但那柔弱无辜的哀怨模样,却明晃晃地表达着,她是在怀疑惠安郡主与明灿陷害自己。
瞧着坐在身侧圈椅上,面色难看,但却瞧着柔弱哭泣的慕莺时,沉默不语的明修远,惠安郡主的心中,忽然涌上前所未有的绝望。
眼泪忽地顺着面容滑落下来,惠安郡主自圈椅上起身,目光定定地瞧着坐在身侧的明修远。
大滴大滴的眼泪如疾风骤雨一般,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受到的来自慕莺时的挑衅与炫耀,还有未能再生下一个孩子的压力与痛苦,惠安郡主瞧着面前的明修远,神色悲怆而失望。
“郎君,平日里无论什么事,妾身皆可以谅解您。当初是妾身蠢钝,不曾查明郎君已经有妻有女,贸然自作主张,心悦于你,并付诸了行动,这些都是妾身的错。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慕姨娘欺负妾身,欺负妾身的嫣娘,妾身亦晓得郎君是有心结,只一味忍让。”
“可是郎君,你真的那般恨妾身吗?恨到这个贱人害妾身十年无子,将来甚有可能子嗣艰难,也要护着她?”
“今日郎君若继续糊弄妾身,教妾身忍让,妾身便自请下堂,回晋王府,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妾身亦要去敲登闻鼓,教这天下人都瞧瞧,秉公执法的大理寺卿大人是如何宠妾灭妻的!”
惠安郡主悲不能抑地说着,向来性情柔和温婉的女子,说到悲愤处,抬手重重地拍了下桌案,因为头疾复发,整个人皆有些摇摇欲坠。
一旁的奶妈妈见惠安郡主头疾复发,面色惨白,似要昏厥过去,忙忍泪上前,扶住惠安郡主,含着眼泪的目光,愤恨地瞧着方才一直沉默的明修远,与作出一副无辜柔弱模样的慕莺时。
花厅中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女子悲伤的抽泣声,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明修远一拍桌案,喝止道:“来人,将这婆子拖出去杖责五百,扔出府去,慕氏杖责一百五十杖,禁足一年!”
听到明修远一锤定音下命令的话,慕莺时的侍女,立时早有准备地上前,看不下去地可怜哭着,对明修远道:“大人,杖责一百五十杖,姨娘平日里是那般柔弱的弱女子,您是要打死姨娘啊……”
跪在地上的慕莺时虽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分毫,一副逆来顺受,默默吞咽苦果的哀怨模样,但却柔弱哭着,梨花带雨一般。
见明修远闻言,毫无反应,慕莺时的侍女跪着匍匐到明修远面前,想要抱住明修远的腿,却被两个婆子上前,按在地上。
犹不死心,侍女哭着摇头,对明修远抬高声音道:“三小姐与四公子还小,不能没有娘,还望郡主莫要赶尽杀绝,还望大人怜惜姨娘与稚子……”
站起身来,重重踹了跪在面前,铁证如山,还在倒打一耙的侍女一个窝心脚,明修远面色甚是难看。
但最终,明修远什么皆不曾再说,只是瞧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面色因为畏惧而惨白,不停磕头求饶的田婆子,与哭泣的慕莺时带下去行刑。
……
夜色四合,乌浓如墨。
夜深人静之时,明灿来到惠安郡主的正房中。
瞧着倚靠在床头引枕上,面色苍白,神色悲怆,正在用手掌支撑着额头,眉心紧蹙的惠安郡主,明灿走上前,对她曲膝礼了礼,轻声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