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傻傻地瞧着,被连忙跪下的婆婆按着一同跪倒在地,脑袋被按着磕在地上。
雪水浸透她的膝盖。
承昭帝并未发怒,亦并未离开。
他用玄色靴尖,有些漫不经心抬起小宫女的下颔。
文茵瞧见一双幽深的眼眸,漆黑得仿佛爹爹药罐中熬稠的药汁。
“叫什么名字?”
“文……文茵。”
瞧着面前雪肤花颜,唇红齿白,神色有些呆呆的,貌美纯洁得恍若并不来自尘世间的女孩被冻得通红的双颊,十三岁年少登基,如今登基已经有七年时间,素来淡漠疏离,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皇帝破天荒地笑了。
“是个可爱的名字。”
他这般赞道。
那晚,文茵得了一个温暖的炭盆。
她对着温暖的炭火呵气,幸福地眯起眼眸,不知不觉,在这种幸福的微醺中,她想起来家乡一起长大的竹马,书生柳浩然答应等她二十五岁可以出宫,自京城回江南,他们便成亲的信。
……
自那以后的五年,文茵再未见过承昭帝。
她只是个卑微的,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只将五年前方才进宫的事,当做是一个小插曲。
虽然那一年,冰冷的冬日,因为是江南人,不曾度过这般寒冷的冬季的文茵,冬夜越发怀念,感激那个炭盆。
但不久温暖的春日到来,她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五年后,文茵及笄那日,她暗自雀跃地等着晚上下值,却被管事婆婆吩咐,去宣室殿内室一趟。
“奴婢参见陛下。”走进温暖馨香的宣室殿,文茵跪在光滑坚硬的地砖上,闻见宫殿中陌生的,很好闻的熏香。
承昭帝正在批奏折,头也不抬,只是吩咐道:“过来磨墨。”
砚台冰凉,从来不曾做过这些,本便有些笨手笨脚,心中又甚是惶恐茫然的文茵手腕发颤,墨汁溅出一片。
“怕什么?”瞧着有些惊恐地又要跪下的文茵,清冷俊朗的年轻皇帝忽然抓住她冰凉的手,向来淡漠冰冷的人瞧着她笨拙困窘的模样,破天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的手指,问道,“朕能吃了你不成?”
当晚,文茵不曾回宫女住处。
翌日的时候,又恨又妒,嫉妒红了眼睛的宫女住所掌事宫女来取文茵的东西时,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小骚蹄子,狐媚子,我早瞧她生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女住所的其他宫女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语。
……
文茵蜷缩在龙榻最里侧,面朝里墙,身上穿着被撕破,凌乱的寝衣。
承昭帝原本已经坐起身来,此时此刻,见她娇柔可爱,楚楚可怜的模样,慵懒地伏在貌美青涩的少女肩上,抚着她光洁莹润的肩头的点点红痕,问道:“还疼吗?”
不晓得承昭帝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是在问什么,疲倦的文茵眼眶哭得通红,咬着嫣红柔软,花瓣一般漂亮的唇摇首。
“哭什么?”垂眸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文茵,承昭帝修长的指节擦掉她的眼泪,自她面容上亲了一下,“明日开始,你便在殿内伺候。”
文茵想起书生柳浩然送她的木簪,还藏在枕头底下。
那夜,她自掌事宫女强颜欢笑给她送来的包裹中找到那支木簪,将它折断了。
……
一个月后,王淑妃自御苑中拦住了文茵的去路。
“这便是陛下新得的玩意?”王淑妃的指甲划过文茵的面容,面色有些难看地冷嗤道,“果然一副狐媚相。”
瞧着面前有些诚惶诚恐的文茵的面容,张贵妃的眼眸中,同样一片冰冷。
她温温柔柔地开口,看似为文茵解围,却以帕掩口地笑着讽刺道:“好了,淑妃,我们走罢,这种卑贱腌臜的货色,亦不怕脏了你的手。”
被王淑妃罚跪的文茵跪在碎石路上,直到她们走远。
膝盖渗出的血,仿佛一个月前,那晚她的身体流出的鲜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