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看着他。
看他这个刚刚执行完一场大屠杀的刽子手,在等待最终裁决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洪玄一动不动。
他就像一根木桩,死死地钉在原地。
他没有东张西望,没有运转法力,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刻意维持在一个凡人紧张时应有的节奏。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将一个惶恐不安、等待命运宣判的技术官僚,演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三道神念,就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识海中,擎苍的声音充满了焦躁:“他妈的,这皇帝老儿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
洪玄没有回应。
他的心,静如止水。
他就像一个最优秀的猎人,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而此刻,他就是那个被无数猎枪瞄准的猎物。
他不能有任何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只是一炷香。
吱呀——
沉重的殿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洪玄绝没有想到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何川。
他不再是那副醉醺醺的邋遢模样。
一身崭新的监察司玄黑大氅,衬得他身姿挺拔,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头狰狞的独角异兽,那是镇抚使一级才有资格佩戴的徽记。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半分醉意,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浑浊眼珠,此刻清亮得吓人,仿佛能洞穿人心。
“进来吧。”
他的声音,也不再沙哑慵懒,而是变得低沉,有力。
洪玄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躬身,迈步走入大殿。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
没有龙椅,没有御座,只有正中摆着一张黑色的方桌,两只蒲团。
何川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坐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坐。”
洪玄不敢违逆,小心翼翼地在蒲团的边缘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身体绷得笔直。
何川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那三道强大的神念,也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