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都不晓得担心的孩子,竟然学会了担心他人。贺归远长满褶皱的面部舒展开,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那个被主事者宣布,从同室操戈的杀戮里获胜的孩子,终是走出了腥风血雨,走进了专属于他的广阔天地。
有了牵挂的人,确乎是长大了。
“人的情绪是内在器官的体现。不管是暴饮暴食,还是食欲不振。熬夜到天明,或是多觉疲乏、噩梦缠身,都是基于一个缘由。”
过去的故梦,现下的迷茫,未来的困惑。
有些事,并不是想翻篇就能翻篇。异想天开,想当然尔。
恐惧寄宿在你的不安之中,在清醒时下沉,于醒觉里上浮。永远不会放过你,是你身后的影子,无法逃离的鬼魅,紧追不舍。
每当太阳照耀大地,机警躲藏,在夜幕降临时分,耀武扬威。
若不提高警惕,趁早拔除,早晚会把人带走。
抑郁的情绪,可大可小。大了是足以害命的病症,小了睡一觉就能消除。
“人心不是铁打的,总是会折——”贺归远说到这儿,乍然惊醒。她猛然抬头看向漫才客,黄昏的光芒为她皑皑华发渡上苍老。
明镜是那样苛待他的,她就随之效仿。
她亲眼见识过了漫才客的残忍,理所当然地不喜他。即便那并不是他的过错。
举办决斗场赛事的幕后主使阴险狡诈,积金至斗。她没有针对。热衷于血腥晚宴,开了赌局,左右吆喝的看客们,她嗤之以鼻。
放纵决斗场的诞生,让它堂而皇之地操办完一届又一届,汇入十业大界捕捞来的童男童女,养蛊一般,筛选出一个个恶童的羡瑶台,她视而不见。
仅对罪证最为轻薄,身兼施暴者和受害者两种身份的漫才客轻蔑。
贺归远没有任何时刻,能比现今更能察觉。她自以为干净的双手,也沾满了袖手旁观的鲜血。
沉默是隐形的帮凶。它蛰伏着,说服自己置身事外,阐述自身的清白。
纵然自负没有落井下石,却从未主动施予援手。顶多做到眼不见心为静,当伤害的现状出现,对此沉默以对的人,与欺凌者又有何区别?
医者仁心,她也没能做得到位。
贺归远心情沉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悔恨。
“我会给她开几副安神药,为她施针排毒。”贺归远诊完解裁春的脉,复给漫才客切脉。
漫才客要抽回手腕,让她一心专注于解裁春。
白发苍苍的老人,顽固地扣住他的手,“你身上残留的暗病,未尝体统地治疗过。日久天长,小病都能害命。在丹霞峡这吃人的境界,你死了,她一介平民,绝不能独活。”
“你这小子确定要留她在这吃人的销魂窟里,饱受煎熬?”
不跑吗贺归远三言两语,切中症结……
贺归远三言两语,切中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