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将军跟妖魔打架,祸乱城池啊。”
“娘亲,妖魔是什么呀?”
“妖魔,是你调皮就会吃掉你舌头的怪物。”
“啊……我不要妖魔吃掉我的舌头。娘亲,那将军去,会不会害怕呀?”
“不知道。”
姜枕最开始的脚步是慢的,因为他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总想得知的更详细些,然后随之陷入思索中。而当那些话逐渐密集起来,听的人就愈发头痛,抬首时,看见凛冽的风和沙,尽数把绿叶捡走,脚步才愈发快了起来。
抱花女子说,他们的粮食的确是老天爷给的,也就是那棵枯树。后来灾难来临,枯树便凋零,再也没有了生机。
姜枕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的脚步愈发的快,愈发的快,最后变成奔跑,向前去。谢御持着避钦剑,挽了个流畅的剑花,意念犹如波涛,拦住姜枕的去路。
谢御声音轻,语气却很重:“姜枕,别去了。”
有人问:“天怎么红了?”
“诶,你们,你们快看啊!”
“……将军。”
“将军死了!!”
不知道从哪爆发出这样的一句声音,大家瞬间慌乱起来。姜枕在匆忙间回过头,蝴蝶振翅,拍散了那威胁的剑意。他要走,却被谢御及时拽住手腕,拉得更紧。
“别去,你入魇了。”
姜枕清醒地道:“我没有。”
姜枕的力气比谢御小了不止一倍,根本挣脱不开,怎么使劲都不行。他用力得脸都有些红了,伴随着那些百姓的哭喊声,大脑一时间有些发蒙,心口是压抑的疼,闷得不要命。
姜枕受不了那样痛苦的情绪,他也没办法再忍受,最后干脆一口咬到了谢御的手臂上,终于被放开了。他转身就要走。
谢御在背后,声音恢复了漠然:“什么都救不了,你还要去吗?”
姜枕回头:“为什么不去?”
看着谢御手臂上的咬痕,姜枕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但是他不后悔,因为脑袋里的思绪是乱的。他明白谢御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因为乾坤已定,就算自己去了,什么都挽回不了,反而会有入世心魔,因果争缠不休。不仅如此,还会被鬼魂的怨气所影响到。
可如此,姜枕仍旧要去。
“我不想置身事外了。”
如是的,谢御听到姜枕这样说。
眼前的少年发丝中不知何时带了一点白,像是这段日子的心事愁出来的。但他仍旧弯了下眼眸,说:“我也不想被逼着走,谢御,我已经入世了。”
妖无需道义便可以修炼,所以他们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入道做任何事情和努力。谢御曾经想,姜枕会一直保持不长记性的模样,但那也很好,前提是在自己能够保护他的情况下。
但谢御现在想,他可能做错了第一件事。
谢御是不了解姜枕的,他同样不了解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让对方没有心结,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对方开心,他做的只有一个,不说话,默默地跟在身后。
从南海妖族那走到东洲要多久,谢御曾经游走四方,略有所悟,应是数月,不见寒人泪。所以姜枕的入世,出乎意料,运气很差的碰上第一个人,时弱。
谢御原以为他的勇气不会再高,没想到他却永不后悔。
姜枕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谢御却没有跟上去。将避钦剑抽出来,泛着的光亮照映出他的眼,眸如寒冰,扫过背后一派的众生苦相。
——为什么?
无触无形,无边无际。天降大任而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过去在凡人中,他无非都是这样过。而为什么,他与姜枕却是完全不同的两般模样。
谢御很轻地阖了下眼。
大概是因为,所接所触,所碰有形,在姜枕的眼里,都如降临的馈赠。什么劳苦,艰辛,以及那些所面临的事情,于他而言,正是来此一遭的实感,幸福的特点。
若什么都不经历,怎对得起在世。
谢御睁开眼,目光看着义无反顾的姜枕,最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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