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幽双瞳清澈,笑起来可爱得紧,而吴仝那双眼睛清冷忧郁,眉心愁云笼罩。担心宋一珣病情恶化,叶景韫斟酌开口:“若是下次吴天宇再找除妖,你……”
“叶哥不必担心,合作要紧。”宋一珣即时说,“吴仝并不会影响到我。”
“那成,后天……”
“取消吧。”
叶景韫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塞温洛说你的情况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叶哥,我真痊愈了。”宋一珣笑笑,塞温洛很专业,可心病得心药医,再者他坚信前段时间频出的幻象只因心情低落而已,而现在,他已好很多。
有些病人会排斥自己的病状,叶景韫能理解,并未强行按排他去见医生,语重心长说:“毛绒绒,我们是朋友。”
“我知道。”宋一珣说,“叶哥放心吧,只要你能帮上忙的,我绝不会藏着掖着。”
听他如此说,叶景韫便清楚压在他身上的担子是不能为外人所知,于是拍拍他肩膀。
如宋一珣所说,他好像真的痊愈了,举止行为又与先前无异,所以当他提出回公寓住时叶景韫毫不意外。
“叶哥,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宋一珣实在过意不去,自被幻象缠上起,期间大半个月都在静养,公司事务全部丢给叶景韫,叶景韫不仅要忙公司,还得抽空照料他。
“不用客气,你回去再休息几天,别逞强,有需要就联系。”
“好。”
重新回到公寓,宋一珣竟生出陌生感,他把花瓶中枯死的玫瑰放进垃圾桶,换上新买的,试图营造什么都没变的假象。
他极力忽视白净幽存在过的痕迹,还是失败了,他竭力隐藏掩饰,小狼崽的存在感就愈更鲜明,仿佛未曾离开。
宋一珣终于明白,对小狼崽的情动随时间推移,披着宠溺的壳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浸入骨髓,不再止存于心脏。
他蜷缩成团,浏览小狼崽的照片入眠。那天,见到吴仝的瞬息,他委实震惊不已,以至于竭力粉饰的太平瞬然被砸得稀碎,但待思绪回笼,他恍然醒悟,困在回忆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狼崽会找到他的幸福。”宋一珣放下手机,拿着毛绒小熊晃了晃,随后将它搁在枕边。
风起,漫天的焦黄枯叶纷飞。
有人拉着辗然而笑的白净幽从他面前经过,他像旁观者,理智又冷静地目送他们走远,俄顷,朝模糊背影无声作口型:
“亲爱的,你终将会得到爱,祝福你。”
哗啦啦——
盘旋空中的枯叶簌簌落地,走远的小狼崽遽然转身,唇边绽出笑,冲他挥手,然后回身继续往前走。
天际火烧云翻涌,宋一珣仰头,枯树枝桠在他脸上落下阴影,林中倦鸟纷飞划破天际,火烧云愈渐消散。周遭陡然静止,宋一珣也转身,与小狼崽背道而驰。
天际坍塌、云坠落、风卷起枯叶、世界开始融化。
宋一珣让梦结束了。
睁开眼,金色朝阳已洒在脸上,他抬臂挡光,几秒后利落收拾出门。回到公寓的第四日,他已不再梦到白净幽让人带走的画面,宋元文那边偶尔传来消息,说白净幽基本不出门,种的花也长势喜人,阿姨仍旧每周发来三张照片。
照片中的小狼崽练字、吃饭,面上看不出喜乐,有时会戴毛绒绒的发卡别住额前扎眼的碎发。
宋一珣存下照片,把先前的发卡拿出来放手心,片刻又很宝贝地收起来,再细心给小狼崽按排菜谱。
第八日,他已极少做梦,但夜间常被妖物吵醒,甚至好几次险些让妖物攻击负伤。他用脚尖拨地板上妖物的尸体,觉得怪异,这些妖物不似以往吵闹的那一批,它们出手狠厉,明显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作为除妖师,宋一珣见怪不怪,只是纳闷前几年怎么没见过它们,不然来个杀鸡儆猴也好及早省去这些个小妖的聒噪打搅。
第十日时,公寓再度出现一批陌生妖物,实力不错,宋一珣耗费整夜才把它们收服,以至于在课上哈欠连连。
“怎么,又见到幻象了?”
叶景韫关切问。
“叶氏那边找你麻烦了?”宋一珣摇头,见他神色困倦遂问。最近任务不多,也没什么能出席的宴会,两人颇为清闲,除开叶氏的刁难,宋一珣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使叶景韫倦顿至此。
叶景韫捏着山根,说:“最近闹小妖,一连几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
宋一珣笑笑,“这还是头一回听叶大族长因小妖而烦恼。”
“是啊,真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些讨人厌的家伙,跟林咎一个德行,属狗皮膏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