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彻端茶抿了一口:“我真是好奇,衡国公当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明明一天都没有在朝堂历练过,却比那群老东西精明多了。我若是有这样的恩师在旁为辅,怎么会被困顿十三年呢。”
“我不想再听见你提他了,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什么都找不到,”阎止道,“告诉我,粮草到底是怎么运出去的?格兰图吉他们两人不知情。”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萧临彻轻飘飘地应了这件事,“把粮草送出去一向是陈明琦在负责,他通过关内的两大郡倒换出去。但是具体怎么做,他有他的路数,没跟我解释过。”
“这么机密的事情竟不告诉你?”阎止怀疑的看着他,“陈家经贵妃一手提拔,理应感恩戴德才是,怎么反倒生了二心?”
“本就不是一家人,谈什么感恩戴德,母妃从没真正相信过这兄弟俩,”萧临彻满不在乎地说,“陈家与母妃并无亲缘,是当时寒昙案发后,我们在当地认了同宗。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被父母官管一头也是有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瑞王殿下,这不是有没有恩师教导的问题,做事情看一想三是种习惯。”阎止说话说得累了,向后靠在软垫上,“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总盯着幽州地界转。田高明敢于铤而走险,要么是做的事情利润太高迷惑心智,要么他是背后另有他人撑腰。你还是仔细想想,什么人敢拆你的台?”
萧临彻皱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这是后话,”阎止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了,运粮是陈明琦运的,问题还出在他的身上。你催促他,田高明监视他,羯人胁迫他,陈明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此时是给他施压的最好机会,必须先找到小灜氏在哪里。”
萧临彻说:“你的意思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见屋外一阵骚乱。裴应麟匆匆推门而入,衣角上沾着血迹与尘土:“殿下,屋外有刺客,武功奇高却是个哑巴,说什么也不回应。侍卫们死伤大半,抵挡不了许久,还请速移驾去他处。”
萧临彻没有动,却转头看向阎止问道:“是你做的?”
“我在幽州孑然一身,哪儿有人可指使。”阎止向裴应麟道,“出去取纸笔来,殿下要亲自给陈家下拜帖了。”
天色渐晚,掌灯时分,平王府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
主屋里亮着灯,门扇轻轻开合,周之渊从中探身出来,接过宝团抱在怀里:“你又到处乱跑,找不到人就四处挠门,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这样。这是管家认得你,给你送回来,哪天你还瞎跑,被当成野猫扔出去就知道厉害了。”
宝团掉过头叫了一声以示抗议,管家乐呵呵地在一旁道:“府中上下都认识小宝团,丢不了的。这猫还小,正是好动的时候,小周少爷放心让它玩吧。”
周之渊道了谢,抱着猫挑帘进屋。林泓坐在木榻边的圆凳上,正同萧翊清说话。
傅行川前几日送来了喜帖,林泓作为男傧相,今日应邀来王府接礼。他临出门碰上周之渊,说今年还没来过平王府拜年,便索性带着他一起登门。
年节之下,宫中又赏赐了几大车的新药材,胡大夫从中挑挑拣拣,把药方又调了调,几帖下去竟很见效。他们来时萧翊清刚醒,简单梳洗便在厢房见客,许是看了傅行州发回的平安信,看着精神好了许多。
见周之渊进了屋,萧翊清招手让他把宝团抱过来。
放上膝头之前,黎越峥先捏住猫爪子上上下下地擦干净,又按住猫头擦了一遍。不知为什么,宝团一向很怕他,只有靠近就会炸起全身的毛,后背防御似的弓起来,整只猫颤抖着,瞳孔变成一条竖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黎越峥不以为意,擦干净便拎着它的后脖子搁到萧翊清膝上,自顾自地去洗手。他听帘内萧翊清问:“后日便是婚期,上下事务可备妥了?”
“早就妥了,王爷放心。”林泓长吁了口气,有点愁眉苦脸的,“成婚真是麻烦,我跟着侯爷前后准备了小半个月,比处理公事还要繁琐麻烦。说真的,要不是侯爷办喜事,我才不会管呢,我以后再也不参与这种事了。”
萧翊清抱着宝团,小猫在他膝上乖巧地缩成一团,任凭怎么摸都不闹不叫,只道:“这不是一回事,等将来之渊娶亲的时候,还是要你帮忙的。”
周之渊突然被点名,他年岁尚小,远不到结亲的时候,便眨着眼睛好奇地问:“平王殿下,您当年和黎总兵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办喜宴呀?”
黎越峥正在甩手上的水,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林泓见状,赶紧从旁边拿了块糖塞他嘴里:“小小年纪想什么新娘子,不抓紧念书学习,胸中没二两墨水,看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