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按住了,他忍不住抬脚狠狠碾了盛迟忌一脚,漠然道:“回答。”
盛迟忌顿了顿,开口:“离京之时,给皇帝用了点药。”
建德帝醒不过来,由内阁暂代着事务,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只要建德帝活着一日,各路藩王再蠢蠢欲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时辰已经不早,谢元提精力不济,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困倦,要不是盛迟忌就在眼前,他可能一倒头就能睡过去。
他疲惫地按了下眉心,声音轻忽缥缈:“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能在外久留。早点回京。”
又在赶他走。
又在赶他走!
盛迟忌的呼吸陡然有些颤抖的发沉。
他没有挑明,谢元提亦没说破。
一瞬间,心底炙灼的怒火、痛意裹挟着一抽一抽的恨意压抑不住的喷薄而出,盛迟忌猛地将谢元提往门板上一按,捏起他的下颚,眼眶湿润着,用力堵住那张柔软又冷漠的唇瓣,强横地撬开他的唇缝,缠住那条受惊的软舌,肆意侵略。
滚烫的呼吸交融,凶狠得近乎要将他吞吃下去的亲吻让谢元提足足愣了两息,他被迫仰着头,腮帮发酸,湿红的唇瓣被舔舐得完全无法合拢。
谢元提下意识想扇开他,却在抬手时,触及到了点熟悉的温热。
他的动作滞住,黑暗中他看不清楚盛迟忌的表情,但这点熟悉的温热却让他想起,前世他意图自裁时,盛迟忌夺下刀时淌过他指尖的温热。
盛迟忌……在哭?
谢元提的手指莫名抽动了一下,微微发颤,想要去触碰一下盛迟忌的脸庞,却又迟迟落不下去。
他无知无觉中被嵌入了盛迟忌的怀抱里,按在身后的大手动作与唇上的粗暴完全相反,宽厚有力,反反复复从他的后脑抚摸到脊背,带来一阵阵舒适的安心。
谢元提太累了。
从离开京城后,他就很少睡好,尤其是抵达福州后,总是忙到很晚才睡去,又早早醒来,精力不断透支着,却总是睡不着。
在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中,他最终没能碰到盛迟忌的脸,密长的睫羽低盖着,无声无息睡了过去。
盛迟忌一腔复杂的怒火还没烧尽,陡然察觉到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没了力气,还以为谢元提是突然昏迷,魂飞魄散地松开他紧张一探脉搏,发现他只是睡过去了。
“……”
被他亲着,睡过去了!
气得更想哭了。
盛迟忌咬牙切齿地把谢元提抱到床上轻轻放下,顺手点了桌上的油灯,在暖黄的灯辉里,再一次看清了那张苍白俊秀的面庞。
他的视线贪婪地从他微蹙的眉心,到鸦黑的睫羽、微红的鼻尖,看到湿红的唇瓣,精致的下颌,到那段雪白细瘦的脖颈。
盛迟忌盯着看了许久,无声伸出手,按在谢元提的脖子上。
那么脆弱,轻轻一掐就会断掉,他不会再为他的抛弃和离去感到摧心剖肝,痛彻心扉,如油煎火燎。
颈脉突突在他掌心下搏动着。
盛迟忌的手颤了颤,低埋下头,恨恨地在他颈间猛然用力一咬。
谢元提睡梦中察觉到痛意,明显地挣动了一下,隐隐骂了一声什么。
盛迟忌坐在窗前,双眸如幽幽焰火,等待了许久。
方才的一切发生在朦胧的黑暗之中,心知肚明,谁也没说,谢元提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只要他现在醒来,睁开了眼,那层薄薄的、岌岌可危的窗户纸便破了,谢元提就不可以戴着面具装傻了。
但谢元提只是眉心蹙得更紧,却只是偏了下头,呼吸更为匀长,始终没有睁开眼。
好似脖子上的疼痛,没有让他感到威胁,反而感到了熟悉的安心一般。
盛迟忌幽幽盯了他不知多久,褪去靴子,轻手轻脚上了床,抱住那具清瘦了许多的身子,低下头埋在他发间,嗅着熟悉的幽淡冷香,慢慢地,又将今晚差点喷薄而出的情绪收敛着,压了回去。
“元元……”他用鼻尖蹭着谢元提的发间,小小声叫他,“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