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帝虽然庸碌,但至少也稳稳当当地装了二十多年的仁君。
显然盛平赐理解不了这一点。
不过谢元提并没兴趣给盛平赐说教,也不想听他继续废话,淡声道:“肃王殿下,你是想自己体面地走下来,还是想不太体面地被抓下来?”
盛平赐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凝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平静地起身走下龙椅,望了眼太和殿外。
殿内殿外,都围满了杀气腾腾的士兵,漠然地盯着他。
早在盛迟忌和谢元提假装坠海,而他轻信此事,急着收归兵权,命大军回京时,就已成了瓮中之鳖。
谢元提和盛迟忌将每条路都堵死了。
盛平赐收回视线,无声一叹。
他从前和魏学庸闲谈,魏学庸不免会聊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他也从魏学庸嘴里了解了谢元提不少,知道谢元提最大的一个弱点——怕水。
因为幼时父母双双坠海身亡,谢元提从来不敢靠近水。
哪曾料想,这样一个怕水的人,坠海后居然没死。
这俩人里只要死一个,另一个情绪失控,说不准他还有机会掰回一局。
可惜,天不遂他。
盛平赐慢慢道:“在被带走之前,不如谈个交易?盛平济被我藏起来了,你们若是想要找到他的话……”
盛迟忌面无表情:“带走。”
盛平赐:“……”
完全没想到盛迟忌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建德帝的下落,盛平赐噎了一下,又飞快道:“谢公子,你应该想要那个叫双吉和知事的内侍,以及他们两个小跟班的命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殿之后,盛平赐仅存的下属压着双吉和知事几人走了出来。
几人被捂着口鼻,唔唔不止。
谢元提顿了顿,撩起眼皮漠然看他一眼。
盛平赐见他有反应,不理解的同时,又觉得颇有意思。
盛迟忌打过来实在太猝不及防了,他手下的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出京的路又被堵死了,在毫无生路的情况下,他陡然想起那几个跟随过谢元提的内侍。
没想到三个不起眼的小内侍,居然当真有用。
盛平赐道:“本王的要求不高,只需要两位准备一匹好马,放我出城,三日之内不要派兵追来……”
双吉这段时日是亲眼见过这个王爷有多可怕的,闻声拼命摇头,眼底含泪。
放盛平赐这种危险的人物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以盛平赐在大宁各处打下的暗桩,三日就能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焉知下回他还能暗中挑起什么大乱子?
谢元提冷冷盯着盛平赐,半晌,声音低低的,语气平缓:“我会在每年的今日,给他们几位亲自上香的。”
“……”盛平赐见不成,笑意里带了丝无奈,退而求其次,“我想见见子钟,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
谢元提拧着眉心,和盛迟忌对视了一眼。
片晌过后,盛迟忌先点了头,扭头示意人去将魏学庸带来,回过头漠然看了眼盛平赐:“搜身。”
两个近卫上前,按住盛平赐,从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假头发,到靴子底,仔仔细细地搜了几遍,搜出了两把匕首、三根银针、一枚袖箭,还有一把腰带软剑。
搜到最后,近卫干脆把盛平赐的发套摘丢了,又把他的外袍剥去,靴子也拿走了,浑身空空的,确定没了威胁,才回来复命。
盛平赐的眉毛抖了一下,被当众剥下外袍,显然让他感到了丝屈辱,不过他相当有定性,转瞬又面含微笑,等着老友的到来。
盛平赐心狠手辣,不过对魏学庸这个好友,还是颇为珍惜的,毕竟在他落难的那些年,只有魏学庸,一如往昔地将他当做至交,与他约定着每年相见。
在他掌控京城的这段时日,魏学庸和一众太子党是最反对的人,其他人都被关了起来,但只有魏学庸没受过一点伤。
等待魏学庸过来时,盛迟忌又亲自上前,摸索检查了下盛平赐,确保他身上没有再藏什么东西。
被带到太和殿前时,魏学庸的脸色异常沉重。
他一步步走到盛平赐跟前,张了张嘴,又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