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懂排兵布阵呢?”周乐鞍开了个玩笑,却从苍耳脸上看到愈发严肃的表情。
伤口干得差不多,苍耳取了张纱布,铺上药粉,轻轻盖上去。
周乐鞍看着,目光在对方胸前的血迹上掠过,逐渐出神。
他对苍耳的驯化方向一直是“家养的狗”,像甜甜那样,以他为主,听他的话,他可以保证对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怎么都驯化不成的原因,似乎是方向找错了。
基因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狼是有野性的,如果不是受伤,苍耳的人生主色本该是拼搏与战斗,而不是在他身边蹉跎。
毕竟才二十多岁,这种年纪干什么都浑身是劲儿。
“我去洗个澡,很快来陪你。”周乐鞍回神,苍耳起身,正在帮他系扣子。
“好,去吧,洗干净点。”周乐鞍抬了抬下巴,等人钻进浴室,他又朝严寓招招手,“今年特战部征兵简章出了吗?待会儿发我看看。”
凌晨四点,黑武士再次偷偷摸摸上路,准备连夜赶回第四区。
在周乐鞍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绕去最远的十号接驳站,找到陈亳说的那个白旗,在上面来来回回压了好几遍,直到苍耳出声说可以了,才驶入微微泛白的夜色中。
何晖三人轮替开车,三十小时出头,紧闭七天的北岛接驳站缓缓开启,黑武士停在检测区进行辐射检测,周乐鞍已经换乘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轿车,驶往执政局。
审讯室。
单向玻璃后,郑新华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牢牢铐住,身上是那套已经穿了很多天、皱皱巴巴的政办制服。
花白的头发太久没有打理,乱糟糟遮住眉眼,他似乎知道玻璃外有人正在观察,呆滞的目光来回移动,却找不到可以对视的目标。
周乐鞍抬起左手,动了动手指,“开门。”
“咔——”
郑新华闻声抬头,见来的人是周乐鞍,竟露出个意外的表情,半晌才慢吞吞道:“你回来了?”
苍耳拖了张椅子,放在离郑新华最远的地方,等周乐鞍落座,他于侧前方站定,虎视眈眈盯着郑新华。
“怎么,郑老看到我回来,好像很意外。”
“是啊。”郑新华缓缓点头,“你去第九区时,齐鸿云向我保证,让你有去无回。”
周乐鞍笑,“齐鸿云还跟我保证,我会顺利当选呢。”
见郑新华脸色灰败,他摊了摊手,“不过齐鸿云现在已经顾不上别人,他把第一区变成了专制独裁的独立国,看上去牛逼得要跟整个亚统区叫板,实则是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
新独立国,就像甜甜带领另外两只小狗成立狗狗教一样,听着就很好笑。
郑新华扯了扯嘴角,已经无力跟周乐鞍交谈。
“郑新华,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一件事。”
周乐鞍起身,走到审讯椅前,双手撑着桌面,伏低身子,紧紧盯着郑新华的眼睛。
“齐蕴身边那个叫小珉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郑新华浑浊的眼珠颤动几下。
“是……”
一时间,审讯室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想明白其中关窍,郑新华笑得十分难看,“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才开始怀疑我的?”
“是,知道乐闵这件事的人不多,你刚好是其中一个,他小时候……”周乐鞍喉咙梗了许久,缓和之后才继续说,“他小时候喊你一声郑爷爷,你忘了吗?”
郑新华不语。
“占着最高首长的位置,却做不出任何政绩,所以只能耍下三滥的手段,郑新华,你没发现吗?从二十年前松莎工作站开始,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周乐鞍直起腰,居高临下看着他,“但你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拿乐闵做文章。”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郑新华却突然开口:“二十年前,你父亲周向荣,跟齐鸿云私下联系过。”
周乐鞍脚跟一沉,死死钉在原地。
“后来听说,他似乎在等待……一枚腺体。”
周乐鞍胸口冒出一股寒意,层层堆叠,变成巨大的冰山,压得他无法喘气。
二十年前,他十岁,刚刚分化成omega,周向荣等待的那枚腺体……是给他的。